于是程煌志跟随布正丽到了她位于石兴楼的家，敞开门，亮了灯，她的家比程煌志想象中要整齐，初时程煌志还以为她的家会相当凌乱，看来是她妈妈经常打扫家里。

可是程煌志偷偷打量了她的家一眼，只发现她与一个男人的合照，那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五官端正，不禁问道：“这位是你爸爸啊？”

布正丽白了程煌志一眼没好气道：“这里是我家里，那个不是我爸爸，难道是你爸爸啊？”

“OK，你赢。”

布正丽命令道：“脱鞋，不要弄脏我家里，虽然我天天都扫地、收拾。”

“想不到你会做家务哦？”

“很奇怪啊？我阿爸上班赚钱，全家的家务都是我做的。”

程煌志还以为布正丽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不良少女，实在想不到她居然有贤良淑德的一面。另外，听她的话，程煌志相信她的妈妈并不是与他们住在一起。

“进房间喝酒吹牛啦？懒得我阿爸回来见到你，误会我们有什么啊？”

程煌志心想：“进去你房间不是更惹人怀疑？”

想虽这样想，但程煌志还是走进了布正丽的闰房内，内里有很多不同卡通人物的毛公仔，而房间的布置装潢也有很多卡通人物的元素，好像床单被褥就分别印上小鹿斑比与米奇老鼠。

程煌志道：“哇！想不到你间房里面那么多毛公仔和卡通人物哦？”

“切！我今年才十六岁啊！”

布正丽说的没有错，其实他们只是十五、六岁的高一学生，可是现在他们的经历远非高一学生可以处理，加上程煌志实际年龄已届三十三，所以有时程煌志忘记自己现在是一名高一学生的身份。

布正丽呷了一口啤酒，拿起床头上那张她与顾琛琛的合照端详一番，道：“我和琛琛好像，我们小时候的那个时候，阿妈就走了，我只知道他是T湾人，他走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阿爸很少提起他，我也不知道他的事。”

程煌志道：“嗯，那我好过你，我阿爸和阿妈都分开了，但是我都整天可以和他们见面。”

布正丽径自道：“琛琛有个弟弟，但是他阿爸不疼他们；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是阿爸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疼我！除了这个，我们都是喜欢了同一个男人，但是…”

从前程煌志也试过在布正丽面前提起汤仲谋，每次她都反应甚大，这次她喝了酒后，并不忌讳在程煌志面前提起这个人。

程煌志问道：“我记得初一那个时候，你和汤仲谋读1C1班，我就和顾琛琛读1B3班，那个时候我就听过他很多传闻，我想知道…”

布正丽断然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听过他那么多坏事，我还去接近他？”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知道汤仲谋对女人很有吸引力，我只是想知道他多一点事情！”

布正丽对程煌志说，汤仲谋是花生帮现任话事人汤伯符的同父异母兄弟，他的妈妈是花生帮创帮龙头大哥汤文台的姨太太，汤仲谋有爸等于没爸的家庭背景与布正丽的情况很相似，汤仲谋希望出人头地，加入了比花生帮规模更大的数字帮，就是希望有朝一天可以压倒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布正丽突然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爸爸叫高佬豪哦？”

“哦！他的兄弟是这样叫他的！什么事啊？”

“没有，听人说你爸爸的大哥叫林玄德，和汤文台是同辈兄弟。以前湾区的公司成员就数真技安、数字帮、果仁帮三个公司最大，之后果仁帮最后一个大哥韩俊死了之后，果仁帮就四分五裂，出现了很多新公司，好像汤文台的花生帮、林玄德的杏仁帮、夏暪的栗子帮。”

这些帮派传闻应该是以前汤仲谋告诉给布正丽听，听她这样说起原来程煌志和汤仲谋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程煌志道：“汤仲谋想压过他大哥，看来不行啦！数字帮大哥蛀牙，现在给警察通缉，数字帮又给湾区警察打压紧，就算汤仲谋可以避过琛琛这件事，他都很难借助数字帮出人头地啦！”

当程煌志提起了顾琛琛，布正丽的眼眸变的荧光波动，道：“是我害了琛琛。”

程煌志叹道：“根本就不关你的事，琛琛这件事没人想的！”

布正丽自责道：“之前我为什么和他翻脸哦？如果我不和他翻脸，他遇到困难一定会和我说，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啦！”

程煌志摇头道：“那个时候琛琛那么喜欢汤仲谋，谁说他都不会听的！”

布正丽又自责道：“他自杀那天晚上，我明知他会做傻事，我都阻止不了他，我真是很没用啊！”

程煌志再摇头道：“琛琛不是一时冲动，他是想清楚，就算你阻止了他一次，下次他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你可以阻止他多少次？”

布正丽无言，再次喝酒，程煌志则陪着她喝。

她喝完了一枝啤酒，醉意又多了一分，道：“程煌志，上次你辩论比赛说过一句说话…就是『你以为人家不明白…你以为你明白人家。』…我们身为局外人啊！以为琛琛不明白…他自杀，令阿荣和我们伤心；我们又不了解琛琛承受的怎样的痛楚啊？他一定是很绝望才这样做的！如果他有一丝希望，他是…不会丢下阿荣的！”

布正丽所说那句话的正是程煌志在与安邦进行辩论比赛时所说的话。

程煌志也有几分醉意，道：“是啊！所以你不好再自责啦！琛琛自杀不关你的事，就算我们怎么拉着他，都是斗不过推他去绝路的度力。”

布正丽哭道：“但是…我听人说人自杀，死了之后会下地狱的！琛琛在生前时，已经那么苦命了，死了之后还要下地狱，他真是好惨啊！”

“谁说…人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或者琛琛…已经回去以前了呢？”

“什么…？…”

“我是说…回到…过去啊？回去…没和你…翻脸的那个时候啊！他没…和汤仲谋一起…所有事都…给他重新选择啊！”

“…哈哈，好啊！没翻脸…但是你怎么知道啊？你不要…吹牛…”

“…我…没吹牛，我…之前…都是跳楼…在天台一跳，由三十三岁…变了十五岁啊…”

“…三十三…减十五，就是…十八，你…现在再跳…十五…减十八，就是…”

啤酒罐散落一地，程煌志和布正丽也喝得醉醺醺，程煌志背靠墙壁休息，她则烂醉如泥趴在床上，梦呓道：“…好啊！重新开始…没翻脸…好朋友…”

程煌志比布正丽喝得少，酒醉还有三分醒，他以手按着墙壁借力，缓缓站起来。

他瞧着酣睡的布正丽，摇头道：“平时牛逼轰轰的，其实外刚内柔，性格冲动，做事不理后果，但是重情义，听到朋友有事，就命都不要。你啊！不可以冷静点吗？谁喜欢你，就要为你担心很多了！命都短几年啊！”

这刻的布正丽很美，程煌志瞧见她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怜惜地为她拭去，为她盖上了被，柔声道：“不要哭，睡醒就是新的一天。”

程煌志走出了房间，到了洗手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当他再要进入布正丽的睡房时，房外传来了锁匙碰撞的声响。

一会，门敞开，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与他打了个照面。

那人一脸诧异，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进去阿丽的房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