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透九天
作者:云花鱼 | 分类:武侠 | 字数:5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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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黯然神伤
破晓时分。
缇花巷还是轰鸣声不断,狂风大作,尘沙漫天。老四控飞刀,老六挥飞剑,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从小巷西头已经打到了东头,还斗得不可开交。
小巷子是泥地,本就凹凸不平,此番更是到处是坑,有深有浅,深的三四人高,浅的两三尺的样子,麻子脸一般,甚是不堪入目。
当然,遭殃的并不只有这泥地,巷子两边的院落似乎更惨,十之八九都没了院门,院墙也都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也不见有人出来兴师问罪。
原因无他,院里的人都当是前些日子传闻的厉鬼又出来兴风作浪了,老老实实地待着,自身性命都堪忧,谁还敢出门,更哪有人敢兴师问罪。
附近的百姓没人敢出来凑热闹,缇花巷里却依然有很多的观战者。这些观战者,大多都是修士,北汉朝廷里的修士,修为有高有低,高的已经到了筑基期九层,一只脚迈进了金丹期,低的才炼气期五六层。
不论修为高低,这些修士全都是“观棋不语”的“真君子”,没人出声阻止,没人加油喝彩,都只是冷冷地看着。
……
很难得,巷子西头还有一个比较完好的小院。
院子里,候涛几人并没有外面形势的一片大好而欣喜,反倒各个都是愁眉苦脸,都在为风无尘而担心。
风无尘躺在候涛的清风舟上,从头到脚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药粉,只露眼睛和口鼻,像个大蚕蛹一般。
不用说,这正是欧阳高的杰作。
尽管裹成了大蚕蛹,风无尘却也不能立竿见影就好。大蚕蛹时不时就会剧烈抽搐一阵,吐出几口黑血。
候涛暗暗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巷子东头,不无悲伤地道:“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说着,他一招手收了院子里的阵旗,与众人一起转到前院,悄悄从长宁街潜走了。
……
小巷里,老四、老六斗了将近半晚,老四虽然一直占据上风,却也只是让老六受了些小伤,始终没能重伤老六,反倒被老六拖到力竭,体内灵力难以为继。
反观老六,虽然也是气喘吁吁,强弩之末的样子,但靠着大悲功,他的灵力却补充的很快,大有绵绵不绝之势。
战到后来,老六反而占据了上风,把老四稳稳地压制住了。老四心下惊骇,他对老六再清楚不过,后者虽然整日里满嘴的“悲天悯人”,实际上他的心比谁都硬,下手比谁都狠,最喜欢一点点将人折磨致死,手段非常之残忍。
老四可不想落在老六的手里,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匆忙强打精神,拼尽全力控制四把飞刀从不同的方向攻向了老六,方位很是刁钻。
老六越战越稳,左手不慌不忙地掐着诀,右手比剑指,遥遥向着半空里的飞剑一指。他这把飞剑,三尺来长,三寸宽,剑脊深红,形状与常见的宝剑并不相同,一点也不直,曲曲折折,高低有致,宛如一条躬身欲扑的灵蛇。此剑名唤“火蛇剑”,乃是二阶上品的法器。
火蛇剑上灵光一闪,剑脊变得愈发红艳,仿若要滴血一般,光芒快速流转,从蛇尾流向蛇头,剑身陡然一振,剑尖颤动,“嘭”的一声弹开了正面急攻而来的飞刀。又随着老六手印拍出,飞剑陡然平转,巧妙地点开了右首攻来的飞刀。不一会儿的功夫,四把飞来的飞刀全都被老六击退。
这正是老六这把飞剑的拿手好戏,“蜻蜓点水”。
老四眉头紧皱,不自觉地有些心灰意冷。他很清楚,如果再这么耗下去,等待他的就是一死,甚至比死还要可怕。
越想越觉得恐惧,老四索性豁出去了,决定跟老六来个拼死一搏。他右手一招,四把飞刀呼啸而至,在他的跟前打起了转,他在心中发了发狠,猛然咬破舌尖,双手掐诀,向着断魂刀喷出了一大口精血。
“血祭法器”虽然威力巨大,却折损修为,还伤元气,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修士会使。这老四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份上,定然不会使出这么一手。
鲜血落到飞刀之上,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飞刀却陡然灵力大盛,刀芒吐出三丈来长,寒气逼人。
老六皱了皱眉,略一犹豫,也咬破舌尖,向着火蛇剑吐了一口精血。火蛇剑气势陡增,剑身轻震,剑芒吞吐不定,锋利异常。
两人同时出手,断魂刀、火蛇剑划破长空,携风滚雷,对冲而去。
眼看两者就要撞在一起,眼看就要分出生死,这时天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惊雷。
“住手!”
这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带着滔天的怒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声音响起,近在咫尺的刀剑陡然停滞在了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老四和老六中间,在场没有一人看清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这两个人影一个是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一个是白发中年人,乃是执法长老和独孤安。
执法长老环视四周,面色铁青,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倾泻而出,排山倒海一般,压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难,让人不寒而栗。
老头又望了望老三、老五的尸体,脸色越来越青。
老四、老六都被吓得魂不附体,面色白的跟纸一样,身体微微颤抖,筛糠似的,低着头,霜打的茄子一般。
独孤安则不言不语,动也不动,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就像一柄直刺长空的寒枪,虽然面色一直都很温和,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执法长老强压怒火,道:“诸位道友,碧仙院执法堂要处理私事,还望各位速速回避!”
老头的声音很轻,在场所有的修士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而所有没修为的人却什么也听不到。老头的语气很差,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又透着浓浓的不耐烦,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然而却没有人敢出来指责,非但没有,众人还非常听话,老头刚说让走,众人立时便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争先恐后,耗子见了猫似的,没有一个敢忤逆的。
原因无他,这老头不仅是碧仙院的人,而且还拥有元婴期的修为,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是他们根本无力反抗的存在。
众人纷纷退去,执法长老厉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怒意滔天,气势慑人,像一只怒极了的上古凶兽一般。
老四、老六同时打了个寒噤,吓飞了两魂六魄。
老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却盼着能有人做这替罪羊,指着老六道:“他……他杀了老三,还要杀我!”
“是你杀了老三?”执法长老死死盯着老六。
老六战战兢兢,匆忙指着老四反击道:“是……是他杀了老五!”
“他还杀了老八!”老四恨不得把所有的屎盆子都一股脑扣到老六身上,管他有的没的。
“你血口……”
“闭嘴!”执法长老沉声怒喝,“老八也死了?”
老头双拳紧握,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愤怒到了极点。
老四、老六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一掌给拍死。
老头默念清心咒,强压怒火,望了独孤安一眼,后者一直背对着他们,动也不动,也不置一词。
老头狠狠地刮了老四、老六一眼,要不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他恨不得当场就让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变成飞灰:“你们在独孤府放了恶鬼?”
“就是他放的!”老六不失时机地还了一个屎盆子。
“你……”
执法长老怒极反笑:“好!很好!本事都大的很!”
又向独孤安拱了拱手道:“独孤长老,老朽管教不严,让他们闯下大祸,对你不住,改日专门负荆请罪,给你个说法!”
直到此时,独孤安才转过身,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
“独孤长老没什么吩咐,今日就先行别过!”执法长老又拱了拱手。
“执法长老言重了,自便就是!”独孤安彬彬有礼。
执法长老袖袍一挥,带着两人、两尸一同消失不见了。
独孤安望了望巷子西头的小院,右手轻轻一挥,几道流光闪过,小院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
旭日东升。
独孤府的仆役们已经忙碌了起来,打扫庭院,洗衣造饭,喂鸟喂鱼,一个个都小心翼翼,有些缩手缩脚,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主子们,无端引来一顿责罚。
有一个小院却不必如此,这里住的既不是什么主子,这些人也不睡懒觉,甚至都很少睡觉,整日里看着忙来忙去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今日里,这个小院也是天还没亮就已经人声嘈杂了。只是,今日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小楼里,候涛几人焦急地等在客堂,坐立不安。
西厢房里,独孤安坐在床前,白玉一般的右手搭在了“大蚕蛹”上。
独孤洋侍立一旁,见独孤安收了手,匆忙轻声道:“师父,他怎么样?”
“原本伤得很重,轻则经脉受损,修为受限,重则终身残疾,甚至小命难保……”
“啊?”独孤洋不由得心惊,没想到风无尘竟伤得这么严重。
独孤安被独孤洋打断丝毫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后者:“他及时服下了一点红,又裹了这么多伤药,现在倒也没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