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到了？”

少城主的语调平平淡淡，像是在问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朱阳欣再傻也明白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探查，又是窥视又是偷令牌，不过是个笑话，这位少城主早就知悉一切。

又或者，她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入内狱，见到师父，也是这位授意的。偏她还傻乎乎地沾沾自喜，以为大有进展，简直可笑至极。

“你想做什么？”

想明白一切，朱阳欣反倒逐渐冷静下来。

少城主勾起嘴角，这笑容无法给他清冷的面容添上半分暖意。

“虎口拔牙，你们师兄妹二人，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朱阳欣心里“咯噔”一声。

原来她和辰安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见朱阳欣不说话，少城主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找来个什么凌将军，就有与我作对的底气？”

他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似是早就洞悉一切，不过是眼看着几个跳梁小丑卖力表演罢了。

少城主抓住朱阳欣的手，朱阳欣惊得一抖，浑身僵硬了一瞬。

只见他从朱阳欣袖口里取出了那块令牌，随手一握，令牌就化成了齑粉，迎风飘散。

“忘了告诉你，我的地盘，从来不用什么信物。”

从头到尾，朱阳欣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朱阳欣傻愣在原地，脑子完全不够用。这人把她看得透透的，让她无所遁形。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噢，我就是想要问问你，师父和师兄，你打算留下哪一个？”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直抵朱阳欣的咽喉，让她感到一阵窒息。她绝对相信，此时此刻，眼前这位能够毫不费力毁掉她在这方世界最亲近的两个人。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你为什么要抓我师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呵呵，那你就要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少城主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你们还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什么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师父和师兄，你打算留下哪一个？”

少城主没有回答，而是追问她的选择。

朱阳欣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这怎么选，根本就没得选！

少城主站定在原地，双手架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他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朱阳欣索性落荒而逃，绕道跑回房间。

她锁上房门，依旧觉得心慌得厉害，搬来桌椅将大门堵住，然后把头蒙进被子里，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如此可怕，因为那个人可以预判她的每一步行动，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她身边人的生死，可以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而她手中，好像没有任何足以反抗的力量，只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但又无能为力。

“砰砰砰……砰砰砰……”

朱阳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敲门声将她惊醒，她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谁呀？”

她掀开被子，心烦。

“少城主召见。”

是叶灵的声音。

听到这个称呼，她浑身都在拒绝。

“你快一些。”

叶灵催促道。

朱阳欣咬咬唇，横竖这里是他的地盘，逃不掉。

她气愤地挠挠头，下床推开桌椅，撤下门栓，打开房门。叶灵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神态温和而疏离。

“赶紧洗漱吧，不要让少城主久等。”

一想到叶灵在少城主的授意下，故意用那块令牌钓她，她心里就更加烦躁，连看见叶灵的眼神，都觉得她一定在背后嘲笑自己。

啊啊啊，简直就要心理扭曲了！越想越气！

“我又不是三危城的侍女，再见。”

“砰！”——她用力关上房门，钻进被子里。

没有用，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说营救师父，就连她自己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依旧。

“吵死了！”

她大喊一声，捂住耳朵。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

朱阳欣不堪其扰，最终不得不起身开门。

“你有完没……”

门口高大的身影和精致的面具，让她的话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你好大面子，要我亲自来请。”

少城主音调低沉，似是夹杂着愠怒。

朱阳欣快速瞟过周围，这里是值守侍女居住的院子，平时总有人进进出出。这会儿像是被人清了场，少城主所在位置方圆二十米内，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又想要做什么？”

朱阳欣低下头，瘪了瘪嘴。

“给了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回答了？”

他恢复平淡的语气。

“回答不了，我凭什么选？”

朱阳欣并不是光顾着心烦，她同样一遍一遍盘算着他们的处境，越想越绝望。

少城主的问题只不过是耍着她玩儿，师父和师兄选择留下哪一个？她选个屁！现在连她自己的小命也是拿捏在人家手里，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免死金牌。

“凭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闻言，朱阳欣一愣。

“什么意思？”

“你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你的师兄就不用死。”

“那我师父呢？”

少城主挑了挑眉毛：“你的命，保不住他。”

朱阳欣不由地捏紧了门框。

“但是……”

他又补充道：“……你可以去看他。”

朱阳欣抬起头：“真的？”

少城主嘴角微扬：“前提是你随叫随到，不要想着逃跑。”

这条件还真是——

等于没说！

逃跑？以三危城主城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备状态，她还真没自信自己能跑得掉，所以昨晚落跑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傻呵呵地冲城门。至于随叫随到，在这种受制于人的状况下，她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呢？

她将手从门框上放下来，抬头挺胸直视他。

“你说话算话？”

“当然。”

“可以。”

少城主笑了笑，微微俯身，视线与朱阳欣持平。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来主殿找我。”

朱阳欣退后一步，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