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道：“全凭伯父安排。”

“那就上船，”翻江龙显然是在抢时间，说了一声就大步向前；李三九只能给远处的家丁挥手，示意其帮着自己通知家里人一声。

…

长沙

九命怪猫折戟的消息传回长沙，让身体刚刚有所好转的老程巍，几乎惊骇摔倒在地。

“老爷，你没事吧？”独行客上前扶住。

程巍喃喃问道：“驼子折了？十几艘艨艟全折了？水手全折了？弓手也全折了？”

“——”独行客点点头，小声说道，“二少爷本想先不让属下告诉老爷，就是怕老爷您难以接受。”

“驼子糊涂啊——”程巍气急败坏道，“战船、战船，战船不把战兵备齐，怎么能出船？还是跑到长江口，简直不知死活——”

独行客解释道：“说来也是巧合，翻江龙的人，几年还不来一次岳阳，更是从未进过洞庭湖；这次，猫爷带人去岳阳烧李公子的生意，李公子手下的梦遗和尚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拉着李家所有弩手与猫爷死磕，愣是把猫爷缠住了；又恰好赶上陈震带着几条船，送李公子回岳阳；刚好里应外合，打了猫爷一个措手不及。”

程巍拿拐杖捣着地面，没好气道：“老夫一直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程巍的话并不是针对他，独行客漠然无语。

程巍又是问道：“煜儿呢？”

“二少爷去了船厂，说是加紧造些艨艟出来——”

“来不及了，”程巍摇摇头，想了想说道，“让人通知煜儿，迅速把咱们的商船改装，一定要尽快改装出一些战船来。”

“诺，”

“等等，”程巍又是叫住独行客道，“把咱们的生意都先停了，把各地能抽调的人手都抽出来，还要多备火油。”

“诺，”

…

船上，

李三九想了想，问道：“伯父，咱们到长沙有几日行程？”

翻江龙道：“一路都是逆水顺风，最快也需要四五天——”

“那么现在，程家人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九命怪猫出事的消息了。”

“——”翻江龙点头，一脸严肃。

李三九又是试着问道：“那咱们现在过去，程家也一定有了防备。”

翻江龙抬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三九也不怕他，侃侃说道：“咱们现在就在洞庭湖，完全可以直接出手招揽洞庭湖的水上势力，干嘛一定要舍近求远去长沙呢？况且，别人要是有了埋伏岂不不美？”

“哼，”翻江龙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程巍老儿的精明之处，老家伙名义上是洞庭湖数十路水军的扛把子，实质上却是不要他们半点好处；这样，官面上不会太注意他程巍，我想挖他的墙角也是毫无可能。”

“那咱们这是——”

“弄死程巍，最少也得干掉程巍手下善于水战的悍卒，烧了他的码头。”

李三九疑惑道：“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去岳阳烧我的铺子时，战船上不带些精兵强将，反而只是带着些不中用的青皮无赖；遇上伯父的人，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奇怪，”翻江龙摇头道，“程巍不指望水上劫掠发财，白白养几百号水上悍卒他也吃不消；所以，这些人平时大都有着其他的事做，每次抽调都会影响到程家的生意；烧你几间铺子，值不得程巍大费周章。”

李三九奇怪道：“他的人都有其他事做，就不怕伯父去偷袭他？”

“程家的悍卒都分散在，程家在长沙的各行当生意里，最多半天就可以聚齐；咱们从进洞庭湖开始，赶到长沙最快要四五天，骑马走官道两天就够了；他只要在沿途布置几个眼线，伯父指望什么偷袭他？”

“哦——”

翻江龙问道：“小九可能想明白，他为什么烧你的铺子么？”

李三九涩然道：“我让人打了程二少爷一顿，还让他给我磕了八个响头。”

“有出息，”翻江龙听了惊讶笑道，“伯父还以为，他只是拿你的安危要胁伯父呢。”

“——”李三九一脸茫然，在他想来：程煜刚刚刺杀了翻江龙的老丈人，若是用找自己麻烦的办法，来警告翻江龙，实在是火上浇油；可若是不是要挟，程家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翻江龙想了想道：“程巍让人烧了你的铺子，而不是冲到你家里闹腾；无非是告诉伯父，你也给他儿子带来了伤害；想要给伯父一个台阶，不计较他儿子在江陵做下的恶行。”

樊晓走来没好气道：“这种事是两码事好吧！程二少爷好好的，外公命都没有了，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翻江龙摇摇头，正色道：“男儿的膝盖，与生命是等价的；本来，若非咱们误打误撞烧毁了程家的战船，为父可能也会为了小九不会再遭受报复，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

樊晓大大咧咧对李三九说道：“看，我爹对你多好。”

“——”翻江龙赞赏地点点头，本来他没必要说出来，说给李三九听无非是让他记着自己的好处。

当老丈人一味地示威是不妥的，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李三九半点也不怕他。

李三九笑着躬身施礼道：“谢谢伯父，谢谢樊大小姐！”

“哈哈哈——”不光翻江龙，包括不少水手都是大笑，也都对李三九赞赏有加。

李三九又是说道：“不过，小九还是担忧，咱们会中了程巍的埋伏。”

“——”翻江龙呼了一口气道，“凡是都没有万全，该冒的险总是免不了。”

李三九再要说话，樊晓见父亲面有不喜之色，已是拉住他道：“我爹成竹在胸，咱们就不要多事了，你陪我去船舱里弹琴。”

“……”两人退下，翻江龙不由揉了揉自己跳动的眉头。

他的定计是虚打码头，实打程家；在码头牵制住程家大量人力时，提前派出一部分人，出奇兵攻打程家。

可是，码头容易被损毁，程家想要在码头用火与自己同归于尽就容易太多了。

程巍老谋深算一辈子，程家当真就那么好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