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迈开了步子，在树枝间腾越了几步，就飞上了屋顶，曹无心也毫不拖沓，紧跟着就上去了。

“你的进步很大！”萧九赞叹道。

“你也进步很大。”曹无心撇嘴一笑，执剑前指。

“我?哈哈哈，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卡在这个瓶颈已经很久了。”萧九立在屋顶的角上，一身白袍，翩翩出世，就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一朵白云，白刃缓缓出窍，与曹无心一身黑衣黑剑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我是说你的教养进步很大！”曹无心笑道。

“教养是用在好人身上的。”萧九淡淡地说。

“黑墨白纸，各有所途，但却必须相辅相成，这个世界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我也算不上一干二净的白纸。”萧九自嘲着说道。

“那这次是分胜负还是分生死?”

“你问我?”

“没错。”

“你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吗？”

“这段仇恨开始于你，也决定于你。”

“于我?”萧九忽然抬起了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傲气，“于我乃是分胜负，于你却是分生死。我若败逃，你也追不上，我若赢了，你也逃不掉。”

“你就这么有自信?”曹无心脸色一变，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请吧。”萧九眼神灼灼，侧身而立，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锐利的剑气，白刃压于腰下斜指地面，一头黑发还保留着军中的习惯，绑在头顶。

衣襟随风起舞，他整个人好像是一柄白色的剑，静候着敌人的进攻。

“嗖。”曹无心右手执剑，左手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铁链，“我抓过的犯人都是大官，不管他们身边有多强的护卫保护，从来没有失手过，但唯独你是例外。”

铁链在曹无心手中转动起来，呈螺旋状捆绑过来，这些铁链好像变成了没有重量的丝绸，没有任何重力感，铁链尽头连接在曹无心的腰间。

铁链瞬间就来到了萧九面前，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将他团团围住。

“这是传自尉迟恭的铁鞭术，网罗乾坤。”曹无心笑道“也有人说这是天下鞭法之巅！这种兵器我曾经决定只用来对付犯人，今天你却让我破例了。”

“哦？原来我不是你的犯人?”

“哈哈哈，我只抓大官和皇族，不抓江湖人。”曹无心霸道地喝道。

萧九感受到一股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这些铁链明明还没有碰到身体，但已经有了一种被捆住无法动弹的感觉。

凭借曹无心小贯通境界的修为明显无法释放出可以完全制住萧九的力量和压力，但偏偏接住这种鞭法使出了这种程度的力量。可见这种武功的可怕之处！

萧九迅速扫视了围拢过来的铁链，握剑的双手猛然抖动，眼睛死死盯着强势攻来的曹无心。

对方掌控着铁链的同时那把黑色的剑刃也带着凶猛的剑气刺来，一捆一刺，一柔一刚，两股完全不一样的力道在他手中完美地配合起来，发出了最大的威力。

若是随便找一个贯通期的人面对这样一招天罗地网躲无可躲的招式肯定会败在曹无心手里，可惜萧九却不同。

“一招。”萧九淡淡地说道，铁链马上就要接近他的身体了，他仍然保持着剑尖斜指的动作，纹丝不动，“一招便可破你天罗地网。”

萧九的眼中射出一道红色光辉，这团光芒带动他的脑袋，脑袋引导身躯，身体带领着手臂，划出一个弯向前方的弧度。

曹无心眨了眨眼，眼皮盖住的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黑暗，这个时间太短了，甚至普通人都察觉不到，几乎每个眨眼的时候，面前的事物变动都不会特别大，因为眨眼的时间不到十分之一秒，短的可以忽略。

但这一次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眨眼成为了曹无心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回忆。

眼皮盖上之前，萧九还站着一动不动，白刃剑尖斜往下指。

可眼皮重新张开之后，他面前的萧九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红光。白刃飞快上挑，但萧九的手臂好像很软，上扬的剑好像是从萧九手里抽出的一道霹雳，在他的头顶发出“劈啪！”的一声巨响。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萧九沉吟道，这是一整句诗但只有一个动作，这句虽然是李太白的诗，但并不是太白剑谱上的剑法。

这是萧九自己创造的剑法，但他显然不太擅长取名字，干脆就把他命名为这句诗了。

不得不说这句诗还是特别契合的，白刃带着红色的光辉，抽出一道向前激射的剑气。

“你是天子的锁链，龙子龙孙，虎狼豺豹你都锁得住，但你锁不住真龙的利爪。”红色的剑气在空中汇聚，撞了过去。

三层围拢过来的锁链，全部被切断，曹无心那把黑色的剑却并没有受损，而是被震飞了，可见其材质着实不低。

曹无心的眼珠里出现一道红色细线，把白灼的太阳光从中间分离，这眼神里有惊讶，有震撼，又恐惧，还有绝望。

红色光芒在射到曹无心面前的时候聚拢成一个红色小点，擦过他的肩膀，飞向天空。

曹无心重新落在房顶的时候，并没有受伤，但他却软软倒在了屋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九。

随后曹无心的剑落地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曹无心想烂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萧九一招就破了他的绝招。

“你很不错了，但还得继续努力。”萧九收起了白刃，伸手要来拉他。

“我们明明都是贯通期，你当过禁军，最多力道和体能比我大一些，为什么在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你却可以力压我?”曹无心是真的不懂。

“因为你并不懂得真气修炼和使用的有效性。”萧九摇了摇头，“就像是一个刚断奶的孩子，一见到食物便囫囵吞枣地吃掉，也不管吃得够不够，或者合不合适自己的身体，这样只会吃成一个大胖子。”

“原来，我，太急了吗？”曹无心并没有去握萧九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眼神失去聚焦地望着天空，陷入了沉思。

“武学的高下有太多因素，并不是修为越高的人，就越厉害，有的人还不到贯通气劲就已经打败了许多武道榜高手，而有的就算到了罡海期却还是平平庸庸。”萧九说着就一步跨出，落在了地上。

“那你，找到了最合适自己的了吗？”曹无心忽然问道。

萧九摇了摇头“从前倒是不错，但现在我已经卡在这个境界很久了，只是我面前有两条路，我并不确定。”

“所以你其实早就可以突破境界了？”曹无心震惊地说道。

“那又如何?”

曹无心一听忽然看向萧九，又猛地一抬头，看了看天空，“我懂了。”

待到曹无心捡回他的剑之后，萧九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曹无心看向那个白衣背影，喊道“萧九！多谢了，下次我还有挑战你，等着受死吧。”

萧九缓缓转头，笑了笑，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