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狼。

这并非是多么富有深意的诨名，只不过是浅显直观对那位无德雇佣兵的描述罢了。

像是地痞流氓之中被称作堂岛之龙，嶋野的狂犬之类诨名，但更多的是不顾当事人的意愿，由别人根据那个人的外貌、性格、特长、嗜好、生理特征，特殊经历等特点而取的，大多带有戏谑、幽默、讽刺等色彩。

形单影只的孤狼。

孤僻，不与任何人为伍，狼面具，使通灵之术召唤狼群对敌，这些浅显的表象最终汇聚成一个个不同的称谓。

每年都有类似称谓的新人冒出来，以狼为名装逼耍帅的，像是黑狼、灰狼、孤狼、血狼、战狼、七匹狼……又很快被危险的业界工作刷掉，新人又顶上以前多少听说过，毫无新意的称谓。

只不过能够被他人所熟知的称谓，无论是好是坏，都代表着那是不容小视的存在。

不凑巧的是，令亚门雷光面色严峻的对象，这位刚干完米饭又端着一碗味增汤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混蛋，是属于那种靠打打杀杀被人记住的莽夫类型。

“你想要插手这件事么？”

亚门雷光寒声询问着看似无用的话语，他也算是经历过了各种生死难关才修行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能够知晓敌我差距，眼前之人并非酒囊饭袋，不是随便哪里来戴个面具的模仿犯。

如果可以不起冲突的话自然是最好结果。

黎真端着一碗味增汤喝了一小口，味道浓郁鲜美还蛮好喝的，就是有些烫，希望在开打之前能喝完别浪费了。

在这整座城被包围，城下在冲突之中火光四射的环境抓到瑟瑟发抖的老厨子给自己做夜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老厨子那看魔鬼一样的眼神黎真大人完全无动于衷，给城主大人做饭的厨子即使在城破危及之际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手艺。

果然比自己平时随便用来果腹的干粮要好吃太多了，黎真虽然对食物没有太大的品质需求，但果然能吃到好东西就会令人轻易感受到幸福。

用筷子夹起一块香喷喷的白面馒头，黎真起身走向亚门雷光，边吃边含糊不清的争取着喝汤的时间。

“唔，毕竟，嗯，收了钱嘛……要不，咕噜，你改天再过来砍了他？”

“噫！？”

视作靠山的对象满不在乎的回应令小柳典靖发出惊叫，这些天好吃好喝把这位大爷供养的成果似乎并不是很显着。

“开什么玩笑！”

那副懒散的姿态完全是在嘲笑赌上一切来复仇的亚门雷光，收了钱了……收了钱了是什么鬼！

“你知不知道你要保护的家伙至今为止都造了些什么孽！？为了不存在的猜忌他派军毁了多少武艺流派，满门抄斩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啊！”

“他每天都要用一百名孕妇的乳汁洗澡，每晚都要有处女陪寝！为了收集他国的名刀名剑花费了巨额的金银，这些钱转过身就从百姓身上压榨出来，连他马圈里养的马都是吃着人肉长大的！”

“你这混蛋是知道了这些仍然要保护他么！？”

亚门雷光的声声咆哮令房间内原本守护在小柳典靖身前的武将士兵们一阵动摇，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所守护的对象是个什么东西，平日里对他们也是心情一不好就拳打脚踢，甚至已经有好几人都被小柳典靖无缘无故的杀害了……

只不过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成为鹰犬做过太多坏事的武将士兵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即使投降，城下那些往日里被他们欺辱过的草民也不会放过他们。

黎真稍稍后撤了两步，避免亚门雷光咆哮的口水滴到碗里，只不过在成功争取到味增汤降温的时间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面无愧色的小柳典靖。

“嗯，还真是个十足的人渣。”

“……”

贵为领主的小柳典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但又不得不依赖这个吃饱喝足却丝毫不给面子的混蛋，生怕他临时起意把自己当鸡崽子一样煲了汤，这两天的接触小柳典靖已经十分清楚这家伙是多么肆意妄为了。

黎真一口气将碗里的味增汤喝光，舔了舔嘴唇又看向亚门雷光。

“不过他毕竟是付了钱的，怎么样，你只要出他给我双倍的价格，我就帮你活剐了他解气如何？”

“……你，你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诶？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够了！”

亚门雷光全然不信黎真句句肺腑之言，只当他在戏耍自己，哪有人会在现在这种生死相对的严肃场合一边出卖自己的雇主一边又恬着脸谈价钱？更何况在知道了小柳典靖的所作所为后仍站在他那边，可见这混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黎真的确是认真的。

这一点小柳典靖完全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两天前杀穿了小柳典靖的亲卫队把他屎尿都吓崩出来的那个状况下，小柳典靖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胡乱许诺说要付给黎真双倍，十倍的价钱来买他的性命，然后……黎真答应了。

连小柳典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那些话本与戏子们演出的桥段中，往往说出这种台词的人都会被杀手毫不留情的干掉，而这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则像是闹着玩一样同意了自己的哀求，除了为雇凶的人保密没有泄露是谁让他来杀小柳典靖的，或者说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搭理自己，这家伙完全没有半点职业道德基本操守。

虽然闹着玩的对象是小柳典靖自己的性命这就完全让他笑不出来了。

至于亚门雷光所言的正义是非……正义会付给黎真双倍的酬金么？

黎真最近是真的挺缺钱的，毕竟这世上他打不过的人一抓一大把，还做不到想要什么抢什么。

有关将自己的性命如何延续这件事情，既然没有什么外挂奇缘排着队来找他，那就只有砸钱到相关领域的知识体系之中。这个世界，或者说无论哪个世界里的短生种都执着做长生不老的白日梦，黎真并不需要得到他们那些秘不外宣的研究成果，他所需要的只是能够续命的参考内容，只是得到这一部分的内容就需要花费让黎真这种没有金钱概念的人都两眼一黑的程度。

说实话黎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会欣赏小柳典靖这种货色，不然也不会接下送他下地狱的委托，只不过……小柳典靖毕竟是付了钱了。

黎举起筷子，夹住了那把散发着耀眼查克拉光的刀刃。

“……！”

亚门雷光身心在这一刻受到了重创，比起被筷子拦下自己刀刃的屈辱，技巧与力量的巨大落差很容易使人一蹶不振，没有继续出手的勇气。

“你这混蛋！”

只是复仇的对象就在眼前，亚门雷光没有退路可言。

心理上的巨大挫败被复仇的怒火燃烧殆尽，雷光毫无保留的疯狂挥刀，查克拉光在刀刃与筷子尖上不断闪动。

黎真眼神平静，只用筷子就防御下了凛冽猛攻，这并不是在托大炫技……好吧，当你自己觉得这并不是在托大炫技的时候，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黎真只是，没有兴趣砍他罢了。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凭你是杀不了那个渣滓的，现在离开的话我也懒得去追你。”

“不行！斩草要除根，大师，请现在就杀了他！”

小柳典靖厉声叫道，黎真在一筷子逼退心神大乱的亚门雷光后，转身看向在他凝视下后退半步的小柳典靖。

“得加钱。”

“唔……”

小柳典靖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位大爷隔三差五的狮子大开口，不等城下那群暴民摧毁一切，光是这位大爷的趁火打劫就足够要了小柳典靖的命，他还只要现银，不接受土地爵位古董等抵押。

亚门雷光还很年轻，还太过年轻了。多年的隐忍与苦修，他认为今夜本该是大仇得报，坏人受到应有惩罚才是。

凭什么小柳典靖一出生就坐拥一切，轻易决断他人生死。即使到了天怒人怨的这步田地，仍有这等高手为他卖命？

他不顾一切的扑杀向了那不辨是非助纣为虐的强者，太过年轻的他在这多重刺激之下来不及去想以退为进，休养生息再来复仇这些迂回理性的事情。

事实上人类大多数不都是这样感情用事么？一旦事情在你眼前发生，多数普通人哪里有那个空闲去思考种种，就像眼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招式凌乱又陷入疯狂忘我之境的雷光。

黎真面具下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好话他没有兴趣说第二次，比起那微不足道的慈悲心，没有耐心才是这个人的本性。

于是那双筷子化作雷之矢一闪而过，在亚门雷光反应过来之前刺中了他的胸膛，澎湃的伟力贯穿了他的全身。

“……”

亚门雷光看着近在迟尺的那副狼面具，暗金色的狼面具狰狞仿佛在发怒，可恍惚之间又好似显露平静的慈悲。他张开嘴，涌出来的鲜血阻止了亚门雷光的话语，其人垂然倒地。

“哥！”

少女的惊呼声自天守围栏处响起。

亚门雷鸣并未听取哥哥雷光嘱咐她见势不妙立即逃走的话语，作为以防万一的后手，天赋异禀的金发少女是攀爬着从城墙外侧上来的。

含泪的少女咬牙忍住自己冲向黎真赴死的冲动，拔出双刀便杀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小柳典靖！

……

…………

………………

少女雷鸣的眼中天地倒转，当意识稳定下来之后，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在自己杀死了两名士兵后，其他守在小柳典靖身边的酒囊饭袋望风而逃，然后，然后自己就被打倒了？

被那个好不容易将自己塞进甲胄里的肥猪，被那个喘气都费劲的垃圾，被那个浑身颤抖惊声尖叫的废物徒手给制服了？

“呼……真给人添麻烦。”

油腻的大手将雷鸣的小脑袋死死按在地板上，单膝顶住她的脊椎随时可以让她终生瘫痪亦或者毙命，擦去额头汗水的小柳典靖一边这样说着，那双看着雷鸣稚嫩身体的阴暗小眼睛中满是残虐。

“该让你……如何偿还这份代价呢，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