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几十里，坑坑洼洼，能看见最好的就属鹅石路。走得深了，两边偶尔还能看到一半座苗人驻守的了望台。坐在斗上，我见廖凡将驴车架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每个地方拐哪有道弯他都门儿清。几个时辰后，驴车拐过一道山壁停了下来。

“走”廖凡率先下了车招呼我们步行，向着山壁后方又越过了几道路障，一座山寨样式的村落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大宝环顾了两眼，说：“这就是鬼侗寨？看着也是有够穷，怎么竟是些木头屋子。”

廖凡说：“鬼侗寨算是蛊苗族里比较大的分支了，就这地，比起其他寨子已经算得上豪华了。再说生苗崇尚与世隔绝，做的就是另辟一方天地。城里人住的，按他们的话说得叫“俗”。”

说话间寨子口的几个苗兵走了过来，见来人领头的是廖凡，语言上虽然我们没懂，可看谈话表情有说有笑，应该早就相识。就是对我们，只是瞟了一眼就没在搭理。

廖凡和几个苗兵交流了一阵，回过头对我们说：“你们就在这寨口等等，我去见下黑苗王，山里不待见汉人，所以你们不要瞎逛。”

远远看去，廖凡被一个苗人带进了寨子里最大的一处建筑，从我的位置看，那建筑就像一座宝塔，飞阁重檐，屹立在寨群之中，竟显气势雄伟。

等了有一会，还不见廖凡从山寨里出来，大宝终是耐不住性子，喊道：“他娘的，腿都麻了，我们找处坐坐先。”

山寨的边上离着不远就有条溪流，溪流两岸垒着许多碎石块，我和大宝沿着走了几步坐在了石块上。溪水清澈，山涧下来的位置有不少人在打洗衣物。大宝眼前一亮，往我肩上推囊了两下，说：“你看边上洗衣服的那姑娘，长得多水灵，就是不会打扮，可惜了。”

说着，大宝起身往前走近了几步，刚出声，本是想搭讪两句，可边上一个中年妇人蹿了出来，腰侧揽着木桶，将大宝直接就给撞开了。口里一连串，看着像是在咒骂大宝。大宝心想这自己可是被老娘们给撞了，怎的看着还挨骂了。当下脸上一横，就要回应。我看在眼里，见那妇人靠近了大宝口中的水灵姑娘，指着大宝的位置还在不停嚼着口水。便是直接叫住了大宝，说：“算了，别人的地方，不要生事，况且语言也不对路子，难说人家什么意思。”

大宝三角眼斜瞟了对方一眼，有些气不过，不过想到我说的也是确实，火气才压了下来。这时候寨口位置来的两个苗兵朝我们说话，我和大宝还是没听懂，不过手势倒是看清了，叫的就是我们跟着走。

被人领着进了寨门，就见廖凡等在一处建筑前，我走近了看，那高大建筑可不简单，四根大杉木作为直柱直达顶层，每根的粗细大小怕是都得上千年。边上又立副柱加横竖瓜于其上，向着四周伸展，全部是以木榫穿合，工艺讲究。往里进，廖凡介绍道：“眼下的称作鼓楼，是苗族吉祥兴旺的象征。内屋里头是一根传统雷公柱，四根铂金木柱为主承柱，四周又分布着十二根檐柱，分别对应着一年四季十二个月，生苗的意义里头就是“天长地久“的意思。“

从外头看，鼓楼想必分了四五层，木梯上，我特意脚上用劲走重了几步试探，廖凡想是知道我的心思，回头笑说：“别看这鼓楼木头架的，得非大炮飞机，要不然坚固一点也不输咱城里的砖瓦房子。”

鼓楼里的面积很大，每层的公用都是不同，进了门后，苗兵就没在跟上，而是由廖凡领着我们到了第三层。一处珠帘背后，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半躺在一张摇椅上，左手手里拿着一个小紫砂，右手蒲扇摇摇晃晃。见我们到来，人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蒲扇朝边上几个藤椅指了下。

“黑苗王让你们坐。”廖凡解释。

见到黑苗王坐定，廖凡在我们边上说起：“我和黑苗王之前就说了情况，你们自家人被下了蛊，需要解蛊的药方，我带来的几万是捐赠给村子里置换生活用品的，要是事成了，你们还得再拿一些出来。”

来的路上听廖凡说，买解蛊药方这样的事之前也有过先例，山里穷，寨子要是正好能卖了药方，钱都是拿来置换物资用，算是一项偶尔的收入。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应了下来。这要是能解九爷爷身上的蛊毒，那十来万虽说不少，可也花得不冤。

“年轻人就不需要多想想。”声音沙哑，带着些许腔调。见我如此爽快，摇椅上的老人问。

这时我才知道这黑苗王竟也是懂得汉语的，虽然当地口音重，可仔细就能听清，我心想这后面要交流就方便了许多。顺着廖凡的意思，我将九爷爷伤口处拍下的相片递到了黑苗王面前，黑苗王接过拿在手上看了一会，脸色除了怪异就是阴晴不定。

等了许久，才问：“这人怎么怎么受的伤？“

“被身体内飞出的一种金色虫子给咬断指骨。”我说。

黑苗王看着相片讪笑了一声，我离得近，听得真切，声音里莫名的带着些许怒气。原以为这价格谈好了，大家语言又能直接沟通，这事当然就得水到渠成。可不想黑苗王手里拿着几张相片，老手往藤桌上一甩，头别向楼梯口位置，原先的汉语改了嗓，火星话大声一个连串。

廖凡离得不远，可是距离还是有的，大概也就是听到个话音。突然的见情况不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我一眼，眼神竟是狐疑，挨上苗王刚想说上两句，却见底下冲上来了几个苗兵，还没等我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已是将大宝和我半推囊的给轰了出来，唯独将廖凡留在了楼上。

“六子，你他娘说什么了，那老头怎么突然就叫人把咱们给扫地出门了。“大宝看向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