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恒表示，虽然张全胜喜欢直来直去的性格在平时他很欣赏和喜欢，但是现在，炎恒觉得，被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还真的是觉得有些尴尬。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张叔，你在荣天，在荣清石身边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荣清石真的是那个能让良禽觉得合适的木么？”

炎恒的这句话，让张全胜沉默了。

这句话，也戳中了张全胜心里对荣清石的不满。

也许之前的很多年张全胜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最近这两年，他是越来越觉得，荣清石的能力和为人，似乎在随着他年纪的增大，越来越显得中庸自负了。

他开始习惯独断专行，对于董事会投票商讨出的结果，他很多时候都是拒绝的，只一意孤行的按照他的想法来。

荣天集团前些年投资项目频频失利，荣清石要负主要的责任。

而在事后，他往往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会怪策划部门，或者合作商，别人都是错的，只有他没有错。

后来，这种情况在荣帧到了公司后，才一点一点的好转。

荣帧敢于和荣清石抗争，只要是她认为荣清石决策错误的，她都会据理力争，毫不妥协。

“他们是父女，谁做公司的董事长，荣天集团不都是荣家的么，争的那么清楚，真的有那个必要么？”张全胜还在做挣扎，他的内心有些焦躁。

“荣天集团的事情，我想张叔比我这个局外人了解的更清楚，看的更明白，”炎恒继续循循善诱，“说的直白点，其实公司最早的董事们，都是莫蕊女士，也就是荣帧的妈妈，一手从莫家接过来的，也就是说，荣天的董事长，一开始就不是他荣清石，后来莫蕊女士突然病逝，荣清石是用什么手段得到了集团，张叔，我想，这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炎恒看着不说话的张全胜，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叔，那个时候，荣清石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您首当其冲，功不可没，那时候，我想，也是因为荣清石许诺了您不少的好处吧？”

“那时候，对您有养育和知遇之恩的是莫家，而不是荣清石，莫老爷子主动的赠予了您荣天集团的股份，而且是仅次于莫蕊的第一大股东，也是希望您能带着其他的董事们，帮着莫蕊女士把集团做的最好，您在她过世后直接选择了荣清石，怕也是觉得，荣帧那时候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根本难堪大任，为了利益，支持荣清石，是您那时候最明智的选择了。”

张全胜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炎恒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窝。

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在a市为人低调，能力不凡的张全胜，年轻的时候，是从莫家出来的。

张全胜的父亲一直是莫蕊父亲的助理，为莫先生工作了一辈子，而张全胜，是在莫家长大的。

那时候他跟着莫家大小姐莫蕊，二小姐莫倪，还有唯一的少爷莫辛，每天都同出同进，莫先生很喜欢他，把他当作儿子一样，他在莫家，等同于半个少爷。

后来，张全胜的父亲去世，莫先生悲恸不已，本来张全胜在父亲去世后就应该搬出莫家，可是莫先生念他是好友唯一的儿子，非但没有让他离开，反而一路供着他上学，考研，出国……

后来，他深造结束回到国内，准备进莫氏，报答莫家的恩情的时候，莫先生却给了他不少的股份，让他帮着莫蕊，一起打理荣天集团。

张全胜还记得他在莫先生的书房，看着他递过来的股份转赠书的时候，那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有因为激动而一直不受控制颤|抖的手。

那时候，莫先生坐在书桌的后面，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阿胜，”他叫他，“这是莫蕊公司的股份，现在，在荣天集团，除了莫蕊，就你的股份最多了。”

张全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儿子一样。”

莫先生的语调拉的很长，“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帮她，守好荣天。”

张全胜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莫先生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以及对他的肯定。

“莫蕊这丫头，什么都要强，这段婚姻，也是她自己选的，我给不了她别的，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物质上的保证，阿胜，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对不对？”

张全胜看着莫先生，半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成了荣天集团的董事，辅助莫蕊打理公司。

张全胜为人稳重，而莫蕊的能力确实不容人小觑，那几年，荣天集团可谓是风生水起，势头强劲。

谁知道莫蕊会因为家庭原因，突然的离世。

那时候的张全胜都懵了，他刚刚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莫蕊的去世，无疑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其实那时候，他应该毫不犹豫的重新回到莫家，虽然那时候莫先生已经过世，但是莫家少爷，莫家新一任的当家，莫辛，也绝对不会亏待他。

但是，张全胜犹豫了。

尤其是在荣清石找到他之后。

“你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的日子，习惯了指挥做决策，要是你回了莫家，还能有现在这样的权利和地位么？”

就是荣清石的这句话，让张全胜动摇了。

在权利地位和金钱面前，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选择，尤其是男人。

男人把这些东西看做是一辈子奋斗的目标，既然得到过，谁又会那么痛快的愿意放弃曾经的一切？

而他，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最终选择了荣清石。

因为这件事，张全胜在莫蕊的葬礼上，见到莫辛的时候，莫辛看着他，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疏离。

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淘气，一起玩闹的兄弟，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既然你选择了荣清石，那么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以前的一切都随着你的选择烟消云散，从今天起，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姐姐，如果她地下有知的话，估计也不会想要见到你，所以，请你离开。”

那一刻，张全胜只觉得尴尬，尴尬到无以形容的地步。

他觉得对不起莫家，对不起莫先生，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追求一个男人想要的成功，这有什么错？

“阿幸……”他试图开口解释，但是莫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张董，今日是我姐姐的葬礼，我们莫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以后见面，请张董称呼我莫总！”

张全胜眼睁睁的看着莫辛离开，全程哑口无言。

觉得没错的张全胜，从此和养育了他的莫家，形同路人。

这些陈年往事，也随着他们的变成陌生人被掩藏了起来，荣帧这些小一辈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些恩恩怨怨。

而张全胜在风光了好多年之后，也渐渐的，感觉到了落寞。

尤其是荣清石开始有意无意的架空他的权利，开始有事情自己决断，对于自己的建议也逐渐不愿意采纳，明显开始敷衍他的时候。

那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起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在莫蕊去世的时候依然坚定的选择了莫家，那么现在，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个小助理，跟在莫辛身边，一辈子做他的助理？

又或者莫辛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出去自立门户。

亦或者……

张全胜在越来越多失眠的日子里，就是这样胡思乱想到天亮的。

有时候他也会去墓园看莫先生，带他喜欢的茶和象棋。

“莫先生，如果你还在，是不是也会对我失望？”

他对着莫先生的照片，问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人回答他，墓碑上莫先生的照片一如往昔，他笑得温和从容，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那么的亮。

张全胜看着照片，仿佛能听到莫先生在和他说话。

“阿胜，”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温柔里带着对他满满的信任和期盼，“我一直拿你当作我的儿子看待，我希望你能一直帮着莫蕊，守住荣天集团，帮助她，壮大荣天集团……”

“莫先生，是不是从一开始，您就不看好莫蕊和荣清石的婚姻？”

直到这时，张全胜才明白过来，那年在书房，莫先生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您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了荣清石对莫蕊的感情，远没有莫蕊对他的那么深，是不是？”张全胜看着莫先生的照片，呐呐的问。

但是那时的莫蕊完全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对于别人的劝阻和提醒充耳不闻，如果强行干涉，只会让莫蕊觉得父亲太专权，父女间会产生隔阂，所以，莫先生无奈的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却在同意之后，让自己，进了荣天。

“您让我这个和亲儿子一样的外姓人去帮莫蕊，一来，您觉得我是自家人，可以信任，二来，不会让荣清石觉得莫家干涉过多，产生反感，影响莫蕊和他的婚姻感情。”

这样，对两边都好，有他在，莫先生很放心，而这同时也是，给了他一展抱负的机会。

莫先生，真可谓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