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女人，可是会吃人的。

这句话的指向性明显到让人想忽略都难，加上小姑娘确实过于脸嫩，以至于当下大家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客人，还是张老板的心头好，于是态度也有点迟疑。

见众人不动，张华强高高扬起嘴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着少女递去一个挑衅的笑容。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连小姐，林大力知道你出来陪张老板吗？”

连日来事业上的不顺，积压在心口的抑郁都汇成了岩浆，在见到少女的这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地爆发。

天上人间的头牌，蝴蝶公主看着还信以为真，正要扭头跟张明全大老板撒撒娇，争争宠，却不想一回身，撞见对方脸色，心里瞬间咯噔一声。

屋内屋外的气氛像是陷入了冰点。

少女只依旧站在一盏暖黄的灯下，瓷白精致小脸宛如上等的工艺品，不带半分情绪。

啪。

还要开口再喷的张华强被飞来的杯子砸中脑门，整个人顿时晃荡了两下，剧痛中捂住了鲜血如注的额头，再抬眼时，却对上张明全一张燃烧着怒火的脸孔。

“你特么瞎了狗眼，老子从你出声就忍着了，头顶着两颗灯泡不会看人眼色，讲话都跟粪坑里掏出来的一样，你他娘的傻逼，哪来的公司能让你当老板。”

张明全暴跳如雷，气得呼呼直喘气不说，骂完还不算完，转头让助手招呼人马。

洞庭湖楼下看场的人没两分钟就到了。

“张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几个，一人一千块。”张明全直接从皮包里摔出一沓老人头，边解开衬衫扣子，边抬起下巴，目光冰冷地扫向角落，“把这小子撸一顿，不知所谓，败坏老子心情。”

“是，张老板。”几人看都不用看桌面的钱，单凭张明全的名号，行动就十分迅速，上前围住目标便开始拳打脚踢。

“啊，啊，张……张老板，我不是……”惨叫跟哀嚎登时切换成为主旋律，响彻整个包厢。

外边走廊有服务生把守住两边，不让好事者观望。

张明全狠狠扯开领口，大口闷下一杯酒，这才平复好呼吸，转头招呼道：“连小姐，让你见笑了，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孙子出现，快过来坐。”

说着，顺手就拉开身边一张椅子。

少女轻巧地越过呆愣的众人，从容闲适地走过去，低声轻笑道：“张老板，饭局上发脾气可不好，你看都吓着人了。”

说完，她掖着裙摆落座，脊背笔直靠在椅背上，端庄又优雅。

“哎，这不是被气狠了吗，谁让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再怎么装，骨子里还是一个大老粗，还得多跟你学学啊。”身边少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安抚魔力，只要一见着她，张明全心里就舒坦，当下暴怒的脸上也终于换上了笑脸，还招呼屋里的众人重新落座，“都坐都坐，光喝酒吃菜也是无聊，今晚就当给大家一个余兴节目了。”

余兴节目。

众人听着角落里传来的击打声以及凄厉哭喊，只觉得背脊生寒。

这时，他们才观察到，主位上的两人正自斟自饮说着话，少女像是不适应酒精换成果汁，端着杯子偏头跟张明全说着什么，时不时啄饮的唇畔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合着屋子里不和谐的声响，这幅画面简直堪称恶魔食血，阎王啄心，让人不敢再怀疑，少女跟后边抖成筛糠的公主是一路货色。

半个小时后，少女略微填饱了肚子。

刚放下筷子，那头几人就拖着张华强上前。

砰。

高大的男人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丢到少女的白色小凉鞋下。

“怎么牙没打光？”张明全看了眼，不甚满意。

一听这话，活像条死狗的张华强蹦跶了两下，嘴里咳出血，颤颤巍巍地求饶，“张，张老板，我错了，我不该说错话，求你不要拔光我的牙……”

张明全冷哼一声，显然没什么同情心。

倒是少女开了口，声音不急不缓，很是悦耳好听，“算了，张老板，大好的日子不要弄得太血腥。”

张明全闻言，这才松口，挥挥手让人下去，“也就你好心，忍得下这口气。”

桌上众人心里也是大大松口气，对少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要是继续打下去，他们都要引起生理不适了。

毕竟张华强此时已经跟血人差不多，画面太过血腥。

“自己能走吗？”

头顶传来少女轻缓明媚的声音，张华强憋着一口气，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是对方放了自己一马，却说不出感谢的话。

对方也似乎没这种期待，问完又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张先生一直对我有很深的误解呢。”

误解。

指的自然是她做人情，妇的事。

张明全就在旁边，张华强再硬气也不敢再杠，只能忍着疼低声道：“刚刚，是我说错话了。”

“是吗？”少女拄着下巴，鞋尖点在他的肩头，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划过一丝晦暗不明，“但一直无缘无故被人误会，滋味确实不大好，我想还是有必要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张华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头顶上却再次传来少女恬静温婉的嗓音，“这样吧，明天我让林叔收了你的公司，往后在道上我再打个招呼不许你在蛇口做生意，这样我们就不用碰面，我也不用再见到你了。”

她像是逛街购物时随口要买件衣服似地，还笑意盈盈地垂眸问他，“你说，我能不能办到呢？”

这笔账，我付不付得起。

包厢里，包括张明全在内的众人都愣住了。

无数投注过来的视线落到少女莹白如玉的脸上，就连张华强都震惊得抬起头，直勾勾望着她，望着她唇边那一抹淡然闲适的笑，心中的恐惧忽然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将他没顶。

“不，不要……连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直到这一刻，张华强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自己面对的又是怎样强大的对手。

他再也不敢怀疑对方说的话，如果连笑不想他在蛇口混，那他将被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