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送宋四姨回的家，半路上竟然看见了顾小宝。

宋家，顾小宝低着头，嘴唇干裂，脚上都是灰尘，明显是走路过来的，如果半路上没有遇见元宝，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出息了啊？离家出走？”

顾小宝抬了抬眼皮看他大姐不说话。

“元宝，麻烦你跑一趟城里了，跟我爹娘说一声。对了，带点东西回去。就说我接小宝过来住几天。”

秀娘从后头冒了个头，过了一会端了碗面出来，没说话放在桌子上。顾小宝看了看面条又看了看顾小五。

“吃吧。”

端起面就狼吞虎咽的顾小宝三两下就吃完面条，爽快的打了个饱嗝，又恢复成惴惴不安的样子。

顾小五翻着手上的账本，眼皮都不抬一下：“说吧，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娘天天要我去读书，夫子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不想读书就跑出来了。”

“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学堂有人打我，每次去上学，我的书要么被丢，要么他们会推我，有时候会堵在巷子里叫我给他们钱。我不想上学。再说我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我不想读书。”

顾小宝作为顾家二房唯一的男丁，养的确实娇气了些。

“为什么不告诉爹娘？”

“我跟娘说不想上学，娘就说挣钱多么不容易，她们起早贪黑的做事供我读书我还不珍惜，辛苦为了我如何如何。我说有人打我，爹就说，读书人怎么会打人，不打别人只打我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我的错。”顾小宝说着说着开始哭了起来。

“嗯......你也不小了，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怎么做。早上本来要去学堂的，半路上碰见几个同窗，他们把我的书丢河里了，去了学堂夫子肯定要骂我。干脆我就离开了，不想回家，我能想到的只能是找你。”

“还不算太蠢，知道来找我。那我上次去家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娘说你挣钱很难，叫我不要没事找你，上次你给我的零花钱娘都收着了，说怕我学坏，明明小妹的都能自己拿着。还有.....我......我怕你笑话我。”

“哦，现在半路上被元宝接着了，就有了男子汉的尊严了？你说你，做事之前不知道过个脑子吗？就这样从家里出来，学堂夫子派人去找爹娘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吗？爹娘会报官，衙门派人去找你，如果你路上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叫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想一遍，如果想来找我会怎么做。”

“大姐。”

“嗯。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希望能在你憋尿憋不住的时候能想出办法。”

“我......我会事先和爹娘说一声，或者留一封信在家里。”

“就这样？”

“那要不然呢？”

“算了，你去吧，洗漱一下，休息会。明天我带你做事。”

“好。”

账本看了半天，一页也没看进去。

也许天下大部分的父母是不会认识到的一点是，他们的孩子是普通的孩子，而他们自己也只是普通的父母。承认自己的平庸、普通甚至无能是很残酷的，他们会以对孩子好的名义，去控制甚至操纵孩子。

顾小宝在学堂被欺负，做父母的没有察觉，其实很正常。但是在小孩向父母进行求助的时候，父母的态度太可怕了。第一反应不是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是站在孩子这边。

找找自己的理由。别人怎么就比你学的好？别人不打其他人怎么就单打你？

他一个乡下来的娃，在京城一点根基没有，学堂夫子不重视，同窗爱调戏，不爱上学很奇怪吗？

孩子学不好，要么是确实没这个天分，也就是说从父母那里遗传过来的智商不行。要么，不喜欢。

没见过谁说喜欢一个东西并且坚持下去没有成就的。

顾小宝的事情，其实很棘手，要想劝宋氏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自己不想读，但是顾大海夫妻想他读书，以便改换门庭。典型的自己没做到的事寄希望在孩子身上。

元宝赶在晚饭前回来，猫到顾小五那里回话。

“小姐，我没碰见顾家老爷夫人，跟顾老太太留的话。就是说小宝少爷在学堂被欺负了，你心里不舒服，把他接去消散两天。课业有老太爷给盯着呢，收拾了两件衣服。”

元宝机灵的很，识文断字看的也多。回的话，就显的有水平。

万一宋氏和顾大海心里有点什么，也只当顾小五是心疼弟弟，半点不能有怨气的。

“谢谢你啦元宝。快吃饭去吧。”

顾小宝来了，大妮吃完饭的时候才知道。天都黑了还跑来看顾小宝。

“怎么回事呢，一个人过来的？别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吧？”

一句话把顾小宝说的心酸了。

“大妮姐~”

顾小宝小的时候还真是大妮带的多，大妮对这个堂弟一向尽心，对他没话说的很。看顾小宝这个模样，要不是大了，恨不得搂怀里亲香亲香。

“咋了？有啥事跟大姐说，这么大了不兴撒娇哭鼻子。明天大姐给你炖大肘子吃好不？猪蹄我晚上就焖上。”

“嗯。大妮姐，你再烙几张饼，多搁点玉米面，我爱吃。”

“真是的，还是个孩子，就知道吃。”

第二天顾小宝没吃上他大妮姐姐焖了一晚上的猪蹄，因为他被顾小五丢到作坊干活了。大妮端过来的时候，秀娘说给小宝留一些，叫顾小五全私吞了。

“留什么留，就是叫他吃点苦头。”

那碗猪蹄叫顾小五给权镖头端去了。

“权镖头。”

“顾小姐，可是有什么差事？”

“没有没有，库房上次发生盗窃事件，可曾解决？”

“都处理好了，以后我们肯定加强巡逻。”

“嗯，这盘猪蹄权镖头收下吧，我有点私事想麻烦你。”

“顾小姐客气了，有事只管说。”

“我弟弟，晚上能叫他过来跟镖头学个一拳半掌的不？”

主家少爷要学武，这严了不好，松了也不好，权镖头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