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过去了。

章九言和章珏一直在尬聊。

尬聊的主要表现就是，不管章九言什么，章珏都是“嗯”，“哦”，“好”，从来不过多的语言，南希坐在一旁看孩子，听着都觉得尴尬。

她一直在想办法缓和章珏和章九言的聊，然而事实证明，她根本就无法岔开他们的话题。

章九言总是强行给章珏灌输亲情概念。

章珏则是以大化，最后不了了之的搪塞过去。

所以这一上午下来，南希听到最后，连吃饭的欲望都没了——实在太尴尬了，影响胃口。

但章九言的胃口似乎特别的好，他一边吃，一边赞赏南希的手艺。

“章珏就是有福气，南希这手艺比大厨都不差。”

看在南希的手艺的份上，章珏多了一抹笑容：“那是自然。”

南希给章珏夹菜：“爷爷，您也别一直了，赶紧吃东西吧。”

“南希啊，章珏就交给你照顾了，有你照顾他，我也放心。”

“爷爷您这话的，我和他是相互照顾。”南希深深看了一眼章珏，她遇到章珏也不上来究竟是章珏的运气，还是她自己的运气，总之两个人皆有庆幸。

她庆幸自己遇到的是章珏，这个会理解她的男人，他包容着她的脾气，包容着她的任性，创造出一切条件给她，让她去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不是将她看做一个私有物品，家庭主妇，这一点让南希很庆幸。

同样的，他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南希，虽然她总是想要逃跑，却是照进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自母亲去世后，他的世界就变成了灰暗的，他总是看上去很阳光，内心却很黑暗，他抛却了父子亲情，徒留着恨意，为妈妈报仇成了他唯一的信念，在这个世界上他谁都不在乎，除了她。

如果没有遇到南希，是否一切还是从前那样，如果没有遇到南希，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甚至将这个家粉碎的渣渣都不剩。

可遇到了她，心里开始犹豫。

他感受着她的好，体会着什么桨家”，就像是一个流滥浪子，终于找到了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

只是——

垂了眸，他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决绝，有些事情已经积累了二十年，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章九言喝零酒，似乎有点多，他握住南希的手，昏花的老眼越发的浑浊不清：“南希啊，我就章珏这一个孙子，我看着他从那么长这么大，我也心疼他。”

“我知道，爷爷您喝醉了。”

“我没事。”章九言摆了摆手：“可我也就章涧这一个儿子，就剩下他一个儿子，他虽然不争气，可终究也是我的儿子，你让我在他和章珏之间做抉择，这无异于在我心上割了一刀，再割一刀，我没有办法选择，你知道吗？”

“我知道。”南希很理解老人，她也有孩子，她发自内心的爱着他们，设身处地的想象，让她在章禾嘉、章禾渊之间做选择，她也做不来。

“南希，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好，我知道，我不想看到这个家彻底的分崩离析，我希望章珏可以……哪怕就幸福那么一点点……”

“喋喋不休一上午了，你烦不烦！”章珏不耐烦的：“我不幸福吗？我和南希在一起不知道过的多好，偏偏让我认章涧，没有章涧我是活不下去还是怎么了！”

“没有章涧就没有你！”章九言捂着胸口，气的直咳嗽。

“那我谢谢他了。”章珏没有丝毫敬意的回答。

“我是不希望你后悔，章珏，你还，你不懂亲情对人生的意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能明白，亲情是有多重要，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爷爷这是经验之谈吗？”

“我……”

章九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章珏，你够了。”南希瞪了一眼章珏，老人家都这么老了，喜欢什么，你听着就好了，何必跟他顶嘴，甚至一些有的没的，这老人听了多难受。

“算了，我吃饱了。”章珏起身，带着两个的上了楼。

章九言目送他离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这孩子随他妈妈，性子倔强，认准了一件事就不肯拐弯。”

“爷爷，章珏可能也是暂时想不通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会劝劝他的，我想他肯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章九言摇了摇头：“难啊……”

“爷爷……”

“你知道章珏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章九言忽然开口。

南希下意识的看了看楼梯，这才：“章珏是出了车祸。”

“的确是车祸。”他低声：“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南希摇了摇头。

章九言叹了一口气，对两个孩子：“去楼上玩吧。”

章禾嘉、章禾渊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南希。

南希点头，两个人只能转身上了楼。

“刚开始的时候他妈妈和章涧的关系非常好，他们很恩爱，他妈妈是个看上去温柔，但是内里却很刚强的人，和章涧恰恰相反，章涧看上去挺有威严的，但是内里却是个柔软的人，两人算是互补。”他叹了一口气：“曾经我和他奶奶认为，他们两个人应该会过的很好，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

南希皱了皱眉。

“也怪章涧不争气，做了些对不住她的事情，后来她知道了，就要和他离婚，要带着章珏离开，在离开的路上，结果出了车祸，就去世了。”他像是想到了那的夕阳，那如同血液一般的颜色，将整个世界染得通红，他长叹一声，望着窗外：“那就和今一样，夕阳就是这样的。”

南希看了看窗外，此时正是正午，色大亮，并没有夕阳，她抿了抿唇，低声：“章珏亲眼看到了……”

“是，章珏亲眼看到了，他妈妈就死在他的怀里，后来他就恨上了章涧。”章九言今叹气叹的格外的多：“这件事，章涧的确是做错了，但是他从未想过和他妈妈离婚，他已经认错了，可他妈妈不肯原谅他，这件事……”

“所以，章涧是出轨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