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鸾幡然醒悟，忽然觉得现在的慕容冲，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当初她不出于私心，将慕容冲留在长安城，留在皇宫内与她相依相伴。

如果没有那些变故，那个俊逸的少年也不会是暴戾杀戮的帝王。

可惜没有如果，回不去了。

那个一袭白衫、一笑潋滟，绽放着自己的光彩与荣华的少年，被她亲手扼杀在笑魇中。

“速召军部前来议政。”

慕容冲想杀的人是她，她不能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为她殉葬。

必须尽快阻止这场无妄的杀戮。

荀太后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册立苻坚庶长子苻丕为太子。

反正迟早都要死，与其死在荀太后手里，不如死在慕容冲手里。

至少她的死，能救赎慕容冲，让他释怀那段不堪屈辱的过往。

.....

长安城内，微服私访的慕容冲冷笑着听那些百姓们在窃窃私语。

“哎，你们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慕容冲明明和陛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若真不愿意服侍陛下，怕早就有阴影自杀了好嘛！”

“就是就是，既然他没有自杀，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没有屈辱到需要他自杀的地步。”

“说不定他还很享受被陛下宠幸的时光呢是吧~”

“怎么不说慕容冲刻意的曲意逢迎呢？”

“一个大男人宠冠六宫，还能被专宠。要是说一个皇帝的妃子被皇帝专宠却没有讨好皇帝的行为你信吗！”

“要是慕容冲没吊着陛下的胃口，怕我们这些人今天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存在呢！”

“按理说，我们的大秦陛下根本就是个傻白甜铁憨憨！”

“可怜的陛下，被慕容冲欺骗感情又被骗钱，最后连江山都给骗走了。可怜的陛下，啥都被骗完了。”

一旁的侍卫早就怒目圆睁，拔刀就要教训那些出言不逊的百姓。

“回去~”

慕容冲放下茶盏，随手丢了一锭银子，面色无悲无喜，转身从容离开。

当初他匍匐在整个长安城的脚下，如今他已经让整个长安城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些百姓就像蝼蚁，弹指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他不屑与蝼蚁计较。

轻车简从，来到一处幽静的别院，慕容冲看见正在院中荡秋千的孩子。

那是苻坚和张夫人的孽种。

默不作声走到孩子身后，慕容冲伸手推了推秋千架，霎那间，那孩子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

“望儿！啊！慕容冲！你想做什么！”

端着碗的张夫人看到孩子被慕容冲推到半空中，顿时吓得惊呼连连。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

“你的陛下，为了活命，再一次抛下你们母子，这样毫无担当的懦夫，值得吗？”

原以为会看到张夫人痛哭流涕咒骂苻坚，却不想她竟是嗤笑一声。

“慕容冲！爱上你，是她的劫难！”

“听说你进城后就下令将长安城内的梧桐翠竹砍伐殆尽。”

张夫人似笑非笑看着慕容冲说道。

这笑容看在慕容冲眼里却是炫耀与挑衅。

“你很感动？他为你广植翠竹梧桐，凤求凰，他觉得你是他命定的皇后！”

慕容冲怒极反笑，看向张夫人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心心念念盼着你能重回长安城，凤栖梧桐，与他厮守终生！”

感动吗？她的确该感动。

连他都被苻坚对张夫人的满腔深情深深打动。

慕容冲的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