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而逢
作者:北地斋 | 分类:古言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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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章
他听得门口的争斗声渐盛,挟秋云钻入洞中,黑暗中,二人在刚够并排站下的通道内,跌跌撞撞。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突显一道石门,陈荣用力推开,外面天光泄进来。秋云抬手去遮,发觉身上有了力气,她不动神色的趁陈荣尚未注意,收回挡光的手,事已至此,她决定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出口所在是一片野草茂盛的斜坡,陈荣不待秋云反应,便一把将她扔下去,接着,自己也跟着往坡下滚。
秋云只觉得自己置身云端,腾云驾雾一般,只能护住头,还好坡道草被柔软,直到在平地停下,身上除了有些酸痛外,并无外伤。陈荣紧随其后,先她一步停住,起身抓住她的后领,粗鲁地将她提起来。
陈荣看了眼秋云的脸,见她雪白的小脸蛋除了沾了几根野草,依旧如初见时一般明艳,伸手替她摘掉碍眼的草根。
他在原地站定,束起耳朵听了听,山上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四下里除了草丛里虫鸣,密林里的鸟叫,只剩两人重重的呼吸声。他咬咬下唇,下巴紧绷,眉头却略微松动,眼睛打转,他推动秋云。
“走!”
莫怪他心狠,就算下地府,他一要这美人相伴,二要在此之前将她给办了。
这片林子他熟的很,里面深不可测,不熟悉其中奥妙的人,走进去很容易迷路,没三四个时辰,很难找到出路。就算凌霄人多势众,要找到他,也得花费些功夫。
他当下毫不犹豫就要秋云同他一起进林。
秋云自持冷静聪明,也绝想不到,眼前凶匪此刻想的不是逃命,而是做个花下鬼,只当这林子是山大王另辟的出路,打算出了山林,想办法逃脱。所以未做挣扎,在他的推攘下,进入林中。
外面是青天白日,林子里头却一片昏暗,林木森森,遮天蔽日,只有细小的光束,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间穿过,照见地下湿漉漉的青苔和黑色的石头。他们一路扒开奇形怪状的灌木树丛,那些带刺的叶子,不断勾住两人的衣服和头发,弄的十分狼狈。过了一段坎坷的路,树木稀疏,脚下的土地变成柔密的草坪,一条溪流横在眼前,岸边七零八落长着笔直的枫树,红黄相间的枫叶正簌簌飘落,落在草地上,落在溪中,落在低矮的灌木颠上,惊动一只正歇息的小鸟。
“不错,美景配美人。”
陈荣挽了朵枪花,笑着将枪插入泥土中。他手中还拽着秋云,一把拉她入怀。
“放开我!”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秋云心头,她才警觉,这男人,好色起来,连命也不要了。
“请你放开我,如果你放过我。我会助你逃跑,绝不拖你的后腿,至于要多少钱,我们都好商量。没必要为了一时之快,两个人都死在这里。”秋云知道越挣扎,越令匪徒兴奋,她干脆故意放低声音,保持冷静而理智的情绪,同陈荣商量着。
“我曾经同一位金盆洗手的大哥打过交道,向来对你们这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真男人,好汉子,崇拜的紧,便是能结交上一两个,也奉若上宾。若你愿意放了我,大哥,我们交一个朋友,我在城里有正经生意,保管你吃香喝辣。你们刀口饮血,也是为了一日三餐,不必提心吊胆,也能过得舒服,何乐而不为之。何必为了我一个小女子,放弃荣华富贵,要女人,外面多的是,况且我已经嫁为人妇,我保管帮大哥讨几个如花似玉,又温柔小意的黄花闺女做妻妾,伺候您的舒舒服服。”
陈荣大嘴朝后咧了咧,粗糙的手掌在秋云细腻的脸上刮过。
“你知道个屁,莫来哄老子。我劫持过的女人,玩过的女人,至今还没一个能及你。若是老天爷要让我此刻该死,也送你来做我的酬劳,我受用的很,还得磕头跪谢他老人家。”陈荣掰动秋云身体,朝后一车,让秋云与她正面相对,贪婪地审视她的美貌,心头按捺不住朝她扑去。
秋云早在滚下坡之时,已经抽出靴中的刀,藏在腰间,便立刻拔刀向陈荣刺去。
陈荣冷不丁前方突然冷光一闪,可他反应极快,一边朝后仰,双手仍紧紧缚秋云。
“马的!”他弹正身子,腿往上一抬,轻而易举就踢掉秋云的匕首,那匕首在地上滚了两圈,刀口对向溪流很绝望的闪着银光。
陈荣两手往内箍,几乎要捏断秋云骨头。秋云吃痛,却咬紧牙关,不屈的与陈荣对视。
“想不到你这小娘皮还有后招,好的很,我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就是没玩过这么烈的,喝酒要喝烧刀子,玩女人就要玩烈女。”
陈荣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里全是狂妄和兽性。
一阵风从林间穿过,枫叶漫天飞舞,。秋云闭上眼,感到落叶擦过自己的脸庞。她想起前尘往事,想起此间经历,想起温润如玉的程渊,想起他们相处过那些快乐的日子。她很无奈的再次挣开眼睛,眸中的光同刀口一般闪亮。
“你放开我,我认输,我自己来。”
秋云低下头,默默说道。
“我可不要,万一你又耍花样,弄出机关暗器要老子的命,你这美人,狡猾的很。”陈荣笑道。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我有什么招数,还用的着跟你来这里。那已经是我唯一的活路,我现在便是不甘愿死在你手里,也得死。既然没办法挣脱,倒不如好好享受。”秋云双手握拳,放在胸口恳求道。
“哈哈哈,倒不如好好享受。”陈荣大笑起来,“要不是老子被围剿,还真想讨你做正头媳妇。小媳妇,你说话好的很,真中听。好,我虎不拦,虎都怕,虎都不敢拦,还怕你的花拳绣腿。待我去捡起枪,要用它一件件挑干净你的衣裳,你可不准耍花招。”
说完陈荣试探的松开秋云,见她果真不动,才敢放松两臂。可他刚准备去拔枪,秋云飞身一跃,竟是朝匕首方向奔去。
“臭婆娘!”陈荣怒道。
他的手已经按在枪上,抬臂往秋云肩上刺去,秋云见他要刺自己,反而不动,竟是求死一般,将胸挺过去。陈荣大吃一惊,忙要收手。
斜里飞来一脚,只听“嘭”一声,陈荣被踢倒在地,枪也飞了脱他手。
他尚来不及回头,又是一脚,这一脚可比先前力度大了许多,竟将他一脚踢在溪边的大石头上,他后背遭受重击,吐出一口血水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局面,让秋云愣在原地。
一张宽大的斗篷从天而降盖住她的身体,侯逢道蹲下身,用胸膛挡下她目之所及天地间的一切,那些飘落的黄叶,跳动的溪流,那些展翅飞翔的云雀,那些高山栖息的白云,那些凶恶的争斗,那些血腥的场面,全都在他的庇护下,被宽阔可靠坚不可摧的胸膛挡在外头。
秋云抬起头,刚触到那急切而担忧却又像水一般柔软的目光,忍不住眼波颤动,动心忍性,她克制的低下头,见到衣摆袖的波浪花纹,终究垂下泪来。
来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了声,两只即将触到她肩膀的手,那妄图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硬生生的在距离她不过毫厘的地方停下。
他喉头蠕动,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在平静下,暗藏无限汹涌的感情,渴望,激动,兴奋,欣喜和隐忍。可他只是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句。
“我来晚了。”
这一句我来晚了,是他这一生有关情愫上的箴言。在感情中,先来后到的次序,竟然比爱的深浅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