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收起刀，马蹄经过我和阿奈丝时，扭头再次拿那种扫描式的目光看了我和阿奈丝一眼，策马往前离开了。

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一身冷汗紧跟着浸透麻衣。

回望骑兵远去，长不见头的队伍尽头，那随风飞扬的黑色鹰狮旗帜附近，或许就是沙赫的车驾吧。

“姐姐？”阿奈丝将我往车上拖，面露疑惑，“你怎么总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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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我自己都没发觉过，阿奈丝心思好细。

我低头注意到她澄澈眼神，笑了笑。

她有着底层中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领，是我所不具备的。她似乎也格外敏感，不知道会不会发现我身上的秘密。

不由的我又对她笑了笑：“可惜姐姐胆小，没有开口求那位将军把你带走，这样你就能有得吃有得喝，不用挨饿受穷了。”

“瑟琳姐姐……”阿奈丝害羞的低下头，拉着我的手在我们原来的位置坐下，声音比从前小声了许多。

她虽然很害羞，但还是悄悄向法瑞离去的方向瞟了瞟。

我抚摸她的头发，笑着问她：“阿奈丝以后希望遇到一位什么样的主人呢？你觉得女主人好，还是男主人好呢？”

我看着外面，朝正要跟着男奴们上车的埃敏点点头，听到阿奈丝回答我：“对阿奈丝好就可以了。”

我摩挲她尖削的小脸，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瞟见裹在毛皮披风中一脸惨白的达希雅，她画了浓妆的脸被泪水弄花了妆，经过她用手一抹，露出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青涩。

克里克搂住达希雅往堆放货物的马车上走，低下头来笑眯眯的哄着她。

卯木尔关上门，我看到达希雅嘴角边漾开一抹笑意，眼前的视线又再次昏暗。

也不知道克里克跟她说了什么，小姑娘就是好哄。

当初我也是被古尔曼连哄带骗给哄来，说什么要让我作西域古国女尸与文物出土的见证第一人，我为了拍照投递考古系杂志当真相信了他。

也不知道那具女尸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埋在花剌子模的王宫内，连个像样的陵墓都没有，说不定死后都没有守墓人。

死状那么可怖，透过时光都能感到绝望，也不知道死前发生了什么。

我彼时还不知道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而犯下的错误总归有人要去将之拨正。

……

隆隆马车继续向前，半月后，我们来到了波斯人的老城，埃兰。

这是一片流着奶与蜜的土地，生活着一群勤劳朴实的人民。

一进入埃兰顿时觉得气候变得温暖不少，埃兰位于高原下方的平原，拥有众多支流和河谷。

山川河谷滋养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附近的森林与山中丰富矿物、动植物，为他们带来可观收入。

从山路下来，我们已经发现，即使大雪皑皑，依然有络绎不绝的采矿人上山。

山下的贸易比起尼萨更加丰富，市集上多数都是贩卖珠宝和金银器的商贩，卯木尔牵着骆驼拴在城墙边的土胚上，去找克里克等人喝酒去了。

他们往冒着热气的食肆走，留下达希雅和专门喂骆驼的男人看管我们。

达希雅全身都裹了羊毛皮，戴着同样的皮帽，来到马车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还冒烟的土豆给我：“快吃，刚才克里克老头给我的。”她冲我眨眨眼。

我分了一半给阿奈丝，看其他人一副早麻木的表情，我们这样很久了，刚开始还有人计较，奈何语言不通也是鸡同鸭讲。

她们背地里骂我，我也听不懂，久了她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我吃了几个月的馕，一块白味土豆我都觉得是人间美味，吃干净后还不忘把每一根手指舔一遍。

达希雅笑着摇头：“我还有。”说着她又拿出一块塞进我怀里，瞧了眼他们的人招手让她过去，她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慢点吃，一会儿给我带羊腿。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她甩开她肩上的长辫子，瞪我一眼：“为什么要谢谢，你是我的第一个舞蹈学生。”

她因为教了我跳舞，一直很为此骄傲。

我想她对我好，教我跳舞，应该都是受了克里克默许的。

达希雅与克里克等人用餐回来后，果然给我带了根羊腿，马车内顿时亮起饿狼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