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铜盆内“噼啪”裂开缝隙的白骨，感受到他的皮肤轻轻擦过我的后背，全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另一只手被他悄悄握住，他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指，接收到他的暗示，我便抬起头来对着所有不明所以的民众大声说道：“来自火神的预言，米底城未有能成为后妃的女子。

匆匆赶来的曼达妮铁青着一张脸，人坐在轿子中还没到祭祀台便招手让人掉头回去。

※

我看着伏跪下来的民众，全身都冒出一层虚汗，被沙赫握着的手心都攥出了水。

我甩了甩手没有挣脱，便咬着牙怒声道：“没我什么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你最好从今天起半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的侧脸一半沐浴在阳光中一般掩盖在阴影里，勾勒出绝美的轮廓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仰着头视我如渺小的蝼蚁一般的眼神，仿佛已经胜卷在握。

他这样的眼神和气息，让我想起尼萨城外的荒漠被他坑杀的几千士兵，全身哆嗦起颤栗。

“沙赫，放过我。”

“嘘。”他做出噤声的手势，按住了我的嘴唇，俯身时阴影覆盖下来，如同魔魅，口中发出叹息般的低语，“你哪儿也不许去。”

沙赫决心要远攻埃及，很快结束了这场为他选妃的闹剧后，祭祀桌上立刻换上了新的祭司用具。

“王！”没想到从众人中走出来的会是艾什弗勒，他单膝跪在沙赫面前道：“请允许臣弟为您的远征军占卜。”

古代时，大军出征之前一定会请神问卜，不过……沙赫刚才说过他从不信神，这一套难道是故意做给自己的子民看的？

他出征埃及应该要花不少钱吧，几个月前陪他去议会厅时，他的财务大臣就曾抱怨国库空虚，这笔出征的巨额数目要从哪里找来支撑他蓬勃的野心？

艾什弗勒得到沙赫的首肯后，起身来到了祭司桌前，他移动银盆时忽然看了我一眼，双手浸入水中便不动了。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微微一笑，好似不认识我的样子，但刚才的眼神分明已经认出我来。

看样子他的身份并不方便让沙赫知道他在这之前见过我，我也就只好装作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退到了跟随他而来的僧侣们队伍中。

只听一旁的几名僧侣交头接耳道：“亲王被誉为波斯的预言者，得到过阿胡拉启蒙灵智的天才，如果亲王这次的预言是不利于远征埃及，我想王也应该死心了。”

“王的野心，每年要用多少勃尔和尸骨堆积出来。火神该愤怒了！”

“嘘！别说了！王正看着我们！”

也就这些神殿的修行者敢如此挑衅王权，在神灵高于权利的时代，沙赫听到了也只能鼻孔喷火干瞪眼，我心里乐不可支，高兴至极。

原来艾什弗勒竟是火神宫的大祭司，这样一来他在某些方面的权利比沙赫可就大得多了，比起我这个祀奉边缘精灵的挂名祭司有实权多了。

我也就问问今天哪家的姑娘能够遇上心上人，沙赫的女人谁能够当王后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可是艾什弗勒不一样，他的话直接决定着一个王国的命运。

所有人包括我都看着他戴上了面具，开始了他的祭天仪式，他的动作是那样虔诚，大家都不由自主被他带入氛围中屏息以待。

“王。”

等他双手奉上泥土板时，我才从这样古老的仪式中如梦初醒，看着沙赫接过了泥土板却在一瞬间举起了泥土板。

“我要让瑟琳再问一遍，佩莉女神才是庇佑勇士的神灵，难道火神阿塔尔惧怕埃及人的飓风了吗？身为阿胡拉·马兹达之子可不应该如此啊！“他将泥土板砸在了艾什弗勒的身上，勃然大怒道。（飓风：埃及魔神，庇佑出征的大军，王权与野心的象征。）

看来问卜的结果并不如他的意，他揪住了一名士兵吼道：”去把祀奉军神巴赫拉姆的主祭司也给我请来，我要问遍神灵，我居鲁士王能不能征服红海！”

他的子民们站在垒台之下仰望着他，鬓角边几缕未被束起的发丝迎风飘扬，与垒台之下的四面鹰狮旗帜一样向后摆动。他的手指向天空，一副绝不服输的模样。

人们都纷纷停住了议论声，在他的气势之下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