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哗啦啦！

某人抱着马桶吐的昏天黑地，脸色煞白，都要虚脱了，白色液体还是不断从喉咙里喷涌出来。

秋月葵蹲在旁边，一手端着一大杯清水，另一手提桶鲜奶，他需要什么，就赶紧递过去。往往喝不到三四口，他就又抱着马桶稀里哗啦去了。

“大外甥，你就放过马桶吧，它也不容易。”

从酒店遇袭，马路追击，隐蔽躲藏，再到回马一枪，精准爆破，所有反应与动作，使他的形象在她心里一再拔高，近乎完美。

尤其那句“这边不禁烟花真好”，简直帅爆，枭霸之气侧漏无疑。

以至于他说找间舒服的酒店时，她飞快地就把他送到了……生死间几经转易，肯定累到不行，想休息再正常不过。

谁能想到他只是为了吐个痛快！

伟岸的形象轰然崩塌了……

“吐不动了……”某人瘫靠在马桶上，没了骨头似的。

“你再吐我也撑不住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秋月葵甩甩酸麻的胳膊，一屁股坐他对面，拿脚拨拉他腿，“这算缓过来了？”

“差得远……”王朋吐口气，一股呕人的酸臭味，“得回去找人做心理疏导。”

秋月葵抬手在鼻前轻扫，“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别人一般都是洗手，到你这儿，怎么改洗胃了？”

手上染血，总觉得脏，洗多少次都觉得不再干净……正常人大概都会这么想，但他好像一直是另类，又不是看到尸横遍地、肠穿肚烂的场面，怎么就吐了？

瞬间爆起的火焰，吞噬了一切，除了刹那的绚丽，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才对。

“我太聪明……”王朋指指脑袋，“脑补太多……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都不能吃烤肉了。”

“……”秋月葵一把捂住嘴，脸色青转白、白转青数次，一口东西才生生吞回去，踹他一脚，气哼哼，“能不能别这么缺德？”

“小姨妈……”王朋往后一仰，头枕在马桶圈上，“事情结束了么？”

“也许……刚刚开始。”秋月葵看他一眼，翻身爬过去，压着他身体往前，最后手撑着墙壁，俯身看下来，有些乱的长发丝丝缕缕垂下，在某人脸上滑来滑去，“说实话，有没有怪小姨？”

阿嚏！

发丝跑到鼻孔里，王朋抬手拨开，顺便捏捏鼻子，“你要不是我小姨，我能把你摁马桶里。”

其实他清楚，这次过来，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这是在看到那些军械时就有的觉悟……没有特殊原因，爹妈不会把他丢米国来，也不会看到那些东西……或许别的家庭，那就是用来炫耀的玩具。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

条件摆在那里，能看到多少，想到多少，解出多少，决定了长辈愿意给你的限度。不光是他，陈月宫文渊商泶深他们，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能够延绵长远的家族，在选接班人的时候，无不秉承一个标准——优胜劣汰！

因为社会就是这样对待每一个人的！

但知道有考验，不代表能预想到这样的激烈……虽然一直顺风，但只要某个环节失控或者失算，估计被烧的渣都不剩的就是他了。

更重要一点，原本的考验，必然是循序渐进的，是这个小姨妈自作主张地打乱，提速无数倍……可以这么说，第一关还没过呢，既没经验值，又没上装备，就直接把他传送到最后打终极BOSS。

比家里那个爹更坑！

“让一下。”秋月葵把他头拨一边去，伸头就往马桶里扎，当然啦，速度不会太快。

马桶能有多深，迟迟下不去，还在旁边膈应人，王朋忍不住问，“需要帮忙么？”

秋月葵抬头问他，“你真不拉我？”

王朋翻个白眼，“你应该庆幸你是我小姨妈。”

秋月葵就又问他，“假如我不是呢？”

王朋没回答，盯着她问，“那你是不是呢？”

蓦地一阵心虚，秋月葵把头转向一边，“当然是了，你妈认证过得，错不了。”

“不是外公说了算？”王朋眉头微蹙。

“小老婆生的，没你妈点头，进不了门。”秋月葵身子一翻，坐马桶另一边去，“所以，你可以当我是，也可以当我不是……就算你真把我怎么着了，也不见得有人会怪你……你总是要比我亲近一些。”

“没感觉……”王朋闭上了眼睛，要考验他的又不是她，最多是她假公济私……可惜，没什么可敲诈的。

两人都不怕凉，就那么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枕着马桶，一边一个，口味算的极重了。

“大外甥……”

“嗯？”

“今晚你第一次杀人？”

“我们那边，杀人是要偿命的，谁的命能有我的值钱，值得我去换？”

“真臭屁……但看你今晚的样子，可真不像……每一个决定，都不见丝毫犹豫。”

“因为……我不想死。毕竟是那么金贵，糟蹋在他们手里，老天都看不下去。”

“少吹一次能死啊！……啊呸呸呸，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没提那个字，也不是说你……有了事千万不能怪我！”

“放心，我要是下去了，一定拉你作伴……那时候就不怕天打雷劈了。”

“……”

你这么喜欢小姨真的好么？

秋月葵靠在那里，咧嘴笑笑，伸手戳戳某人的背，“大外甥。”

“又想干嘛？”

“你当时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

“我换个问法……你为什么敢那么做？就是……把他们那样。”

他们想我死啊……

无冤无仇的，只因为我有可能挡他们的路……

虽然也是棋中子……那就更不应该互相为难，既然为难了，都应该有觉悟啊！

一瞬间，想了很多。

然而最后王朋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段话，“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魔，但不是谁都有机会放出来，也不是谁都敢放出来，因为一旦控制不住，就是万劫不复……我不想说自己被蛊惑了，因为那只恶魔一直在我心里。”

“你……你想说什么？”秋月葵不解地问，话都听的懂，但其中的意思，总觉得悟的不够。

“不要听恶魔呓语。”

“什么？”

“好聪明的小子，还是留在人间吧……我也得吃饭呐。”

秋月葵蹭一下爬起来，冲向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