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牌三小姐奔袭之路
作者:青青草原儿 | 分类:古言 | 字数:22.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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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伤疤(三收加一更)
洛嫣然原本以为左云策发烧只是偶感风寒,可是连续三天左云策都一直时睡时醒,偶尔睁开眼睛看看,还满眼都是红血丝,都快在他眼底织成网了,看得洛嫣然胆战心惊。
今早天还没亮,洛嫣然便守在军医帐前,把老头拉了出来。
洛嫣然瘸着腿站在一边守着,漂亮的眸子一会儿在左云策身上徘徊,一会儿又在军医身上盯住,硬是给老头盯出一身汗,摸着左云策脉搏的手都有些不自然了,“小殿下……”
“您叫我嫣然就好。”洛嫣然给先生这个称呼叫出一身鸡皮疙瘩,好半晌没下去,“先生,阿策,现在究竟如何?这几天的药都是按着您给的方子在吃,平时的注意事项我也好好的做了,这怎么还是不见好?”
“小殿下莫急,”先生对称呼上有他自己的执着,一点儿改口的意思都没有,扶了扶胡子,看着左云策沉着一会儿道,“这位少爷的脉象平稳有力,按说早就不应该有体热的症状,如今却一直昏迷不醒,高热不退,想来,应该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洛嫣然一怔,追问道:“你是说,他……”
老先生继续扶着胡须,点了点头,道:“小少爷应当是有什么心魔,魇住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洛嫣然心里好像猛地被人揪住了一般,疼得不行,“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这个……”老先生顿了顿,沉默的时间长了点,“小殿下可还记得那本你从老朽这里拿走的医术?”
洛嫣然让从身后的临时被她征用成了桌子的沙盘上把书拿了过来,“你说这个?可是这上面不是说要在人清醒的时候才能施针,否则气冲心脉会伤及肺腑,严重了还有可能伤人性命。”
“正是如此,”老先生神仙似的点了点头,“可眼下小少爷这种状况,药石无用,即便强行叫醒,也可能因为心思还沉浸在梦魇里,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也许可以选用一些效用温和的穴位施针,不求小少爷马上能醒过来,至少身上的高热也能先退去一二。”
老先生话说得委婉,内容却很真实,左云策现在身上一共两处问题,一个是高热,一个是梦魇——其实也就是心里问题导致他不愿意从梦中醒来,算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
可是持续高烧对于后面这一项来说要相对严重一些,他的体温要是不退,稍有不慎便会有可能突然蹿升上去,这个时代没有体温计和速效感冒药,一旦左云策的体温稍稍努努力,奔上了四十度,都不用他自己从梦里想来,这场高烧都能给他烧成个智障,到时候他那原本还有希望恢复的心里问题就彻底转变成病理性的,再想恢复成常人,那只能做梦。
洛嫣然只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点了头,“那……劳烦先生了,我来给您打下手。”
老先生手上一个哆嗦,心里很想说非常不用,洛嫣然对左云策的关心都已经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这要是真给哪个穴位扎错了,保不准这位看起来很温和地小殿下顺手就能把他这老骨头拎出帐外乱刀砍了。
虽然洛嫣然这具身体的灵魂不是左霁云亲生的,但在性格和一些表现上,两人却非常相似,尤其是那种看似温文尔雅,其实笑里藏刀,你要是稍微让我不满意,我就立马戳死你的眼神,简直就是一脉真传,此时就算是左霁云亲自站在这里辟谣他们不是请父女,估计正被洛嫣然用眼神绑架的老先生也不会相信的。
“殿下,请将小少爷扶起来,试着靠在床边,让他保持坐姿,”先生先在左云策头顶上几处比较方便的地方下了针,还有几针要扎在后脑,左云策不能再躺着了,“实在躺不住,也可以先用绳子……”
洛嫣然直接将左云策抱在了怀里,紧紧地,严丝合缝。
老先生:“……”
洛嫣然生了一张俊美的脸,这样含情脉脉又心疼至极地将左云策抱在怀里的样子好像一尊舍不下众生的菩萨,都快超越红尘了。
老先生看都不敢看洛嫣然,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给左云策施针。
而就在老先生掀开左云策后脑右侧一小片头发时,洛嫣然忽然看到了什么,皱眉急道:“先生且慢。”
老先生瞬间不动,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将左云策那一绺头发拿在手里,等着洛嫣然继续说下去。
洛嫣然小心地将左云策身子稍稍往前放了一点,之后瞳孔猛地缩紧,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得更紧,道:“先生,您看这里,是不是有一块伤?”
只见在左云策后面头发的遮盖下有一条蚯蚓似蜿蜒而过的疤痕,筷子宽,长度从右脑下一路歪歪扭扭延伸到了左边头上,几乎跨越了左云策整个后脑的四分之一。
老先生不敢怠慢,忙顺着洛嫣然的目光看了过去,白花花的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道:“这个,应当是一处旧伤。”
“能有多久?”洛嫣然急切追问道。
“不能确定,”老先生又仔细看了看伤口周围,没有其他散碎的小伤,“这伤口如今看着不大,但以他的愈合情况来看,应当是在少爷年幼时留下的,而幼儿头颅娇小,若这样看来,伤口落下时,恐怕应当足有小半个头长。”
洛嫣然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没有多强的共情能力如今忽然发达起来,好像左云策这道小时候划过了他半个脑袋的伤口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哐当一下砸在了她自己的脑袋上,眼泪好悬给她砸出来。
幼年时候?
洛嫣然记得老王爷曾说左云策自六岁被他找回来之后一直关在小院里,因为心中愧疚,看护都很得当,只有左云策伤人的份儿,旁人谁也没有再让左云策受过一点伤。
那就是他在野外的时候伤的了?
洛嫣然心里又是一抽一抽的疼,从前二十多年母胎solo欠缺的感情经历,如今短短一个月全给补齐了,而且隐约还有超支日后母爱的先兆。
老先生一针针往左云策脑袋上扎,没一会儿便将一个好好的少年郎扎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刺猬,洛嫣然竟然很想对着这个刺猬苍白的嘴唇狠狠的咬上去。
没什么温柔缱绻,也没有什么细雨绵长,只想用她以为最炽烈的方式弥补一下自己在他生命中缺失的那几年。
如果她在,她一定会把这个喜欢穿红衣的小孩儿好好地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东西,任何人伤害他一根汗毛。
即便如今这些想象都是马后炮的屁话。
一刻钟后,太阳东升,营帐里照亮的老蜡烛似乎感受了天光渐盛,终于息掉了最后一口风烛残年的气,彻底的灭了下去。
老先生将左云策脑袋上的针一根根除了下来,放进随身的小针袋里,手心里汗水都快风干了,终于从洛嫣然眼下大大方方走出了帅账,站在门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今天这场病看得,心惊胆战,老先生只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给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少爷诊脉针灸,活像是在太岁头上种花,从进去到出来,身上贴身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从医三十多年,老先生接触过的病人伤患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其中不乏情真意切的夫妻,血脉相连的骨肉,他们也曾在窗前痛苦揪心,哭得肝肠寸断,其情深义重的姿态,看起来很可以感动天地。
可感动归感动,眼神中缺少的东西,就是缺少的,光靠感动可填补不了,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哭的,在揪心的,是别人的生命,是当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选择谁死的时候,可以咬咬牙豁出去的别人的生命。
但是洛嫣然不同。
老先生在洛嫣然刚找到自己门口,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时就明白了,这个看起来才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是真的将那个红衣的少年疼到了骨子里,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