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刻吗？为什么会不开心？”陆昭昭想到两日前，她告诉沉钰的那些话，她承诺给沉钰，会让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到他们最好的结局。

可是现在看到赵承煦的样子，陆昭昭不由得开始怀疑，为什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却仍然不开心呢？那她故事里的主角们，真的会因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就感到开心吗？还是，这其实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呢。

“我的确一直期待这一刻，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在谋划着这一刻了。”赵承煦的语气已经完全听不出他的开心了，成功并没有让他变得心满意足，反而还让他失去了最好的动力，“我骗了你，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生母是被她害死的。我也准备好了要替我生母报仇......丞相想要利用我，让我和太后一决高低，然后他就可以让栩栩腹中的孩子，代替我。他告诉我关于我生母的事情时，我就想到了。”

赵承煦是清楚的，他只是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直到丞相确认李栩栩怀上了赵承煦的孩子，知道机会来了，告诉赵承煦关于他生母的事情，然后就等着赵承煦和太后针锋相对。太后一定会除掉赵承煦，趁他们母子反目，丞相就有机会让李栩栩生下孩子。

接着，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赵承煦反而利用了丞相，让丞相和太后、摄政王直接正面冲突。

“那是你的事。”陆昭昭并不介意赵承煦是不是真的骗了她，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而且她已经想到了。

“你说，我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呢。”赵承煦还不知道自己不开心的原因。

“因为你的计划实现得太快了。”陆昭昭说，“你准备了那么久，可是到头来发现，实现它只是一件没那么复杂的事情，你得到了你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可是当心愿实现以后，你会觉得空虚，不知道接下来的目标在哪儿了。”

这是她刚刚想通的，或许......这就是日后沉钰他们要面对的结果了吧。

赵承煦却笑了，因为他觉得陆昭昭说得对。

“以后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的。历史上所有的皇帝都肯定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权力的巅峰向来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你要自己学着调整好心态，去找到你接下来想要实现的目标。”陆昭昭希望，将来的沉钰也能如此。在这里的一切都平息，他们打败魔君以后，沉钰自己在栖玄山上，也能如他最初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

“要不然，你别走了。”

赵承煦突然开口，打断了陆昭昭正在思考的事情。

别走了？

“你留下来吧。”赵承煦诚恳地说，“时至今日的北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威胁了，以后或许不会有人干涉北邑的内务，你要是想留下来，也可以。”

“谁说我要留下来了？”陆昭昭在回想，她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给了赵承煦这样错误的信号，听他那个意思，仿佛是在邀请她留下来。

但是他在意的并不是陆昭昭是不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只是，多她一个不多那种感觉。

“你还是要走？”这个结果，让赵承煦很意外。

他可能是觉得当他开口让陆昭昭留下来的时候，陆昭昭会很乐意接受的。可是没想到，陆昭昭还是要离开。

“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协助你，现在你的麻烦都已经解决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情了。”

她不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的。

而对于赵承煦来说，只是因为大局尚未完全稳定，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有一位王后帮他回避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加上他和李栩栩之间现在的矛盾，他只是不想改变目前的稳定状态而已。

“你放不下李栩栩，就和她解释清楚呗。”陆昭昭以为，赵承煦只是在逃避面对他和李栩栩之间的问题。

丞相的生死横在了他和李栩栩中间，他不可能因为丞相是李栩栩的父亲，就放过那个一直有野心想要取代他的丞相。那么就只有和李栩栩关系越来越冷淡一个结果。

和李栩栩之间不开心，他产生了想要逃避的念头，结果发现他和陆昭昭之间反而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这种感觉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爱情，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陆昭昭的平淡让他感觉到很自在，不用一直在争吵。

可他忘了，陆昭昭之所以可以心平气和的帮助他分析许多事情，是因为陆昭昭本来就对他没有感觉。

而李栩栩不同，他和李栩栩之间是有感情的。

他和李栩栩之间还掺杂着各种各样的状况，这才是矛盾的所在。没有感情的人，矛盾自然就少，有感情的人，矛盾自然就多。

“你也觉得，我很残忍是吗？”赵承煦错误理解了陆昭昭的意思。

“......残忍？”陆昭昭回想了下，她好像没有说起任何和残忍有关的字眼，“这和残忍有什么关系？......还是，李栩栩这么说？”

应该是李栩栩跟他说了类似的话，所以他潜意识里才会觉得，陆昭昭拒绝他，不想要留在北邑也是同样的意思吧。

看着赵承煦的沉默，陆昭昭明白了。“所以，你是铁了心要杀丞相喽？”

果然，她的预测又中了。

“你觉得，丞相该杀吗？”赵承煦问她。

“那要看站在什么角度了。”陆昭昭冷静地帮他分析，“如果站在李栩栩的角度，你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那么你要杀她的父亲，她当然不能接受，这很正常。可是如果，是站在你的角度，身为北邑的国君，一方天下的君王，你要除掉一个一直威胁着你的祸害，而且这个人对北邑有着极大的影响，你是为了掌控北邑的权势而必须除掉所有的障碍......也没错。”

这根本就是立场的问题，和对错无关。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思考什么样的问题呗。

“你自己决定吧，要权力就得割舍掉你和李栩栩之间的一些感情，要感情，你放过了丞相，就势必要接受他的再次威胁。这就是一个选择题，看你觉得什么更重要了。”

没有人能够帮他做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