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你。”

只这一句话，陆昭昭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彻底坍塌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出现幻听了。

他说，我心里有你？所以他......

“我明白，你把我当成朋友嘛。”她不以为意，只想要慌张掩饰，避免露出马脚。

“不是朋友。”沉钰否定了她的解释，他心里有她，并不是把她当做朋友。“我说的我心里有你，你应该明白。”

“我，我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要转身回去房里。

“我是喜欢你的，或是说，我早就在意你了......可是我不敢承认，我不敢面对我自己的心意。”沉钰只是轻轻挥手，便让房门在陆昭昭门前关上了。

不敢承认？

不敢，面对他自己的心意？

陆昭昭下意识去推了推房门，可是推不动。她有些生气，但仍然在克制着，“是吗？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这样耍我很有意思吗？你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你放弃了我......你还要我怎么回答你？跟你说谢谢？”

“我不是这么想的。”沉钰没料到她会生气。

“我觉得你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喜欢你，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心里是还没有完全放下，可是你忘了你跟我说的话吗？”陆昭昭的火气腾的就冒上来了，“是怎么样啊，你都已经拒绝我了，我很尴尬，很难看，很难过！我没遇到过一个会保护我，会听我说那么多话的人，所以我心动了，我只是以为我就要死了，我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我跟你说了。但你推开我了，你说你要专心修行，好，我不打扰你。”

本以为忍得住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了。

“但你呢，你是觉得我就要死了，所以你同情我可怜我，然后见我没有死，又活着回来了，你才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原来真正让她觉得伤心的话，并不是那些直接伤害她的话。

“不是这样的。”见她误会，沉钰解释说，“我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才确认自己心意的。我是在......比那更早之前。”

“更早之前？难道是我跟你说我喜欢你的时候？”陆昭昭觉得可笑，这样的解释只会让她觉得，沉钰是不是真的把她当做个傻子了。

“不，也许......比那还要早。”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确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陆昭昭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陆昭昭的感情。

“是吗？”陆昭昭苦笑，“你说你在那之前就对我有心思了？你自己信吗？是你亲口说的，你要专心于修行的。”

“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他说，“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确是发了愿要专注于修行的。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拜托你帮忙除掉涂涯的，我怎么可以对你动心思。”

这一次，陆昭昭没有说话。

沉钰说他喜欢上陆昭昭，远早于陆昭昭向他告白，这让被拒绝的陆昭昭更无法接受。

“其实我心里有你，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我自己尚不能接受。在我的意识里，我要是为了诛杀涂涯封印伯颜守护栖玄山而存在的，我的一生就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曾出现，我的一生也就会这样过下去了。”沉钰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这个自己从另一个世界里带回来的人心动了。

心动到，他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你应该最是清楚，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你的故事里，我原本就是为了守护栖玄山可以付出生命的存在，我是为了天下正道而存，注定孤寡一世。”沉钰今天只想和她把这一切都说清楚，那个时候是他懦弱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他险些错过了陆昭昭，在亲手将病重将死的她送回到那边的世界后，那几日究竟是怎样的煎熬，他最是清楚。

如今，他不可以再欺骗自己了，即使以后的日子也不多了，他也想跟她解释清楚，不想就这样被她误会着......只是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陆昭昭那个时候究竟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才会来跟他说这一切。

“如果我没有去找你，没有把你带回到这里。你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就会成为我们不断轮回的命运，但这个命运里，本来没有你。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我曾经答应过你，等到除掉涂涯就会送你离开，送你回去你的生活，不再打扰。这里的世界对于你来说，危险重重，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更不该要求你留下来。”他说。

可他竟也渐渐有了私心，他希望陆昭昭可以留下来，但是将不情愿留在这个世界里的她，强行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

而他对陆昭昭的那些心思，竟也不知不觉的被如渊他们发现......“我本以为自己克制的很好，藏得很好，那些卑劣的心思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可没想到的是，竟也被人察觉，且......他们好像都看得出来，或许于他们是玩笑，是撮合。可是对于尚不能接受自己心意的我而言，毫无疑问是将最不想让人发现的一面公之于众，我为此感到羞愧而愤怒。那一日你来同我说你喜欢我，我心里是高兴的，可也为这样的窃喜而感到生气，是我因为自己的原因迁怒于你，那些话虽然是对你说的，却实在是我想要告诫自己的话。”

潜心修行，不要想其他的......只可惜，他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对陆昭昭说了这样的话，是伤人的。

“......你也可以生气。”沉钰说，他早就做好准备了，想到把这些告诉陆昭昭，她会生气，会愤怒，“我也只是想把这些都告诉你，不要令你误会......还有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我情急之下，却也是真心所为，我在幻境里看到你选择留在自己自小生长的地方，就要同那里一同石化，与我之间相隔一个结界，我却怎样都无法越过去，我唤你的名字，你听不到......那一刻，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害怕的。”

陆昭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没有想好，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回答，不知道此时听完这一切的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回复他。

“......我也只是，想把这些心里话，都告诉你而已。”沉钰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再也没有秘密要隐瞒着她了。“我......”

“我累了。”陆昭昭说，“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回答你，我要回去休息一下。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转身要进门，可大门仍被锁着。沉钰曲动了手指，门上的禁锢解开，陆昭昭才推开了门，进门后第一时间将门反锁。

独留他一个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