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命如草芥

灾民们也往那轿子看去，脸色惊惧的让出了一条通道，那轿子直接抬到了龙辰的面前，轿子里的官员才怆惶下来。

他腿脚打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倒在龙辰的面前，跪地高呼道：“迟州知府胡志方叩见六皇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六殿下，是六殿下，来的是六殿下，听到了吗？来的是六殿下啊！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呜呜……”

民众里顿时就炸开了锅，众人激动痛哭，跪地叩头不止。

司徒熙放眼望去，灾民混着尸体，悲呜伴着狂喜，俯地叩地的灾民，有的跪下去，甚至就没能在站起来。

这一幕，震憾着她的灵魂，民难苦、万物枯、路边寒骨难冥向苍天，命如草芥，说的就是如此吧？

她不由握紧了马缰，很是心酸。

龙辰眉宇间皆是凉色，他扫了一眼迟州知府，又看了一眼受难民众。

他不知向水清斐低语了几句什么。

水清斐直接翻身下马，大声道：“殿下有令，命大家既刻成队，原地等待，不许吵，不许挤，不许抢，自有官员将做好的干粮发放到各自的手中，如有身体强健者，靠南方立队，身体稍有不适者，靠中间立队。身体严重不支者，就地坐等。”

“草民仅遵殿下口谕！”一时间，嘈杂顿起，随着虚弱的声响，灾民们开始站队。

司徒熙不由暗暗佩服，大灾后必有大病，如今尸体遍地，尸臭冲天，水源和空气都严重被污染，日亡千余人，绝不可能单单是饥饿造成的。

显然龙辰也知道，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站队的好处就是区分病情的程度，简单，明了，快捷。

赈灾的大军开始有条不紊的给灾民发放干粮，份量都很少，几乎没有一个能吃饱的，那眼晴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让人心生凄凉。

水清斐一边带领大军发放干粮，一边道：“尔等饥饿太久，不宜多食，此次先行果腹，待体力稍稍恢复，在去赈粮发放地点，统一领取。”

原本没有吃饱的灾民，听到还有食物，眼睛立刻又升起了希望。

这时，那被忽略的迟州知府跪前两步。

他一脸讨好的笑容道：“六皇子，您日夜赶路，一定劳累的不行了，下官早已准备好了住处，还望殿下移驾休息。”

“赈灾地点圈定了吗？”龙辰居高临下，冷冷问着。

“殿下吩咐，下官岂敢怠慢，在接到殿下的飞鸽传书时，就立刻按着殿下圈下的地方建好的锅灶，待殿下休息好……”

“头前带路！”龙辰冷冷打断他的话，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冷意。

灾民尸体遍地，而这个知府却光鲜亮丽，不是找削吗？

他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战战兢兢领着大军往城里进发。

进城的这一路，司徒熙才知道刚刚城外那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己。

为了救更多的人，为了更快让灾民果腹，大军马不停蹄，分头前往各处赈灾点。

司徒熙站在城墙上，她看着四面八方的灾民往迟州城里涌入，她看着御医忙碌在病人中间，她看到那抹伟岸的身影，满眼忧虑站在城楼处！

她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的眉眼……

“熙熙，喝点水吧！”龙佑凡走过来，将牛角水袋递给她。

司徒熙的目光没有从龙辰的身上移开，她只喃喃的道：“五哥哥，龙辰哥哥吃饭了吗？”

龙佑凡苦笑：“他哪有心思吃饭，安排好各项事宜他就站在那儿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司徒熙沉默，她想……她是知道龙辰哥哥的心思的。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御医，不曾移开半寸，他一定在怀疑这不是单纯的饥荒吧？其实……她也在怀疑。

“五哥哥，听说迟州知府被查办了？”

“是啊，六弟查处知府，让灾民感受到了他的雷厉风行，现在已经不像开始那般混乱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六弟民心所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军政这一块，强出我很多很多。”

司徒熙看了他一眼，弯唇一笑道：“龙辰哥哥有龙辰哥哥的忧点，五哥哥也有五哥哥的忧点，何必比较呢？”

龙佑凡僵了一下，继而笑了笑。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张递给她道：“这是御医记录下来的灾民病症，估计就像你担心的那样，水源污染，大家的病情都差不多。”

司徒熙接过来道：“谢谢！”

“我去帮六弟了，你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让落桑传话给我。”

“好！”司徒熙弯起了嘴角。

龙佑凡也笑了笑，转身往城楼处那个伟岸身躯而去。

司徒熙拿着纸张下了城墙，她独自来到了草药保存的仓库处，将纸张铺在桌面上，准备对症配药。

只是，当她细细看完纸张内所写的内容时，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轻者病症，全部为颌下肿大，皮色红热，面红目赤，舌红苔黄。

重者病症，全部为神昏不语，面色苍白，嘴唇紫黑，四肢厥冷，呼吸微弱，汗出粘手，唇焦舌燥，脉微欲绝。

这样的症状……这样的症状不就是温疫吗？

这分明就是鼠疫的症状啊，当初她学中医的时候，还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并且知道公元6世纪时，欧洲爆发鼠疫，死亡人数近一亿。第二爆发的时候，竟传播了三十二个国家。

其势凶猛，闻之色变。

现在尸体这么多，如果食用动物腐烂的肉，不小心感染了鼠疫杆菌，其病菌在人体滋长，通过咳嗽，肢体接触，饮食传播……

司徒熙头皮发麻，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她额头冷汗直冒，心口丝丝往外渗着凉意。

也可能是自己猜错了，猜错了！

冷静！

冷静！

冷静！

司徒熙你一定要冷静！

深呼吸，她连连深呼吸！

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分析眼前的状况，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她飞快的打开了芯片百科！

鼠疫……

她声音颤抖的说出来，耳边立刻传来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