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额头有一双手轻轻地抚过，唇边有冰凉的咸咸的潮湿感。

躺在海边沙滩的少女缓缓睁开眼，头顶的阳光刺进她的双眸，有轻微的酸痛。她揉了揉眼睛，碧蓝澄澈的海水，夹杂着一丝腥味的海风。

“你终于醒了，”一位老渔民朝她友好地笑笑，“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就要让家里的老婆子去请村医了。”

“这里是哪儿？”她明明记得昨天是在深海中…

随着视线的陡然下移，她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黑色长裤，胸口似乎没有一点伤口的痕迹，就连下半身也不是鱼尾。

竟然变回来了。

“这里是小渔村啊~”老渔民拎着桶里的鱼虾，指了指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和身后排排的平房。

“我今天起得早，打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沙滩上，生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顾言笙站起身来，抖掉身上沾染的泥沙，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昨晚想着来海边坐坐，没想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小渔村的风景就是顶好的哩，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像你这样的也多，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大晚上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啊。”老渔民听完她的解释后，了然地点点头，他的眼里尽是对小渔村的自豪和热爱。

怎么觉得，看上去都有些奇怪。

“叔叔，你知道耳月旅馆吗？”

“耳月旅馆？”老渔民挠挠头，面露疑惑，“我记得我们村好像没有这家旅馆啊。”

“不过，我们今天晚上会有篝火晚会，可热闹哩~姑娘你可以来玩玩看啊。”

顾言笙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篝火晚会”四个字，脑海忽地闪过旅馆老板曾说的小渔村纪事。

所以她是来到了小渔村的变故前。

————

夜色如水，月明如昼，树木的枝叶哗哗作响，小渔村的房舍透着温暖的星火。

连接着大海和平房的空地上，村民们围坐成一圈，有在中间穿着华丽裙摆的女子跟赤裸着上身的俊小伙载歌载舞的，也有小孩们四处奔跑玩耍的，还有依偎在一起亲昵说话的情侣，闲聊家常唠嗑的...一派热闹，其乐融融。

他们的中间燃着熊熊的篝火，在静谧的黑夜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辉，他们的脸蛋上都挂着灿烂、无忧无虑的笑容。

顾言笙坐在圈子里的一个小角落，即使她不是小渔村的村民，但邻边的妇女们对她也格外的热情。

“小姑娘，多大了啊~”

“...过了18岁生日。”

“是吗，那看起来可以婚配了啊，在这里有没有看重的呀~告诉大婶，我帮你们牵线。”

“不用不用。”顾言笙连番拒绝她们的好意，心底苦笑连连。

终于体会了一把被亲戚热切催婚，还要无奈赔脸的感觉了。

“别不好意思，你这模样还愁找不到啊~”妇女摸了摸她的手，仔细瞅着她的脸蛋，惊叹道“小姑娘的手也怪滑咧，又白又嫩，要不看看我家那娃子，高个帅的，就是黑了点，但是老实人会疼人啊~”

顾言笙木着脸，勉强地笑笑，“大婶，我真不用，真的。”

“她有主了。”少女的身后忽地响起一道凉薄而轻柔的声音，慵懒绮丽的声线下带着一点沙哑。

她身体有点僵硬，转身就看到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高大男人。

男人的头发是银白色的，他的面容很普通，眉心有一点红印，但他的眼睛却格外好看，如大海般碧蓝澄澈的瞳色，朝人看过来时，似乎有细碎的星光，绚丽而夺目。

他上半身裸露的肌肤是大理石般的白玉色，意外的是看起来一点都不瘦弱，该有的都有，健壮明显的六块腹肌，连手臂的肌肉都发达而有力。

妇女被走过来的男人的身姿惊艳到，但扫到他的脸庞后，又遗憾了起来。她的视线在身旁的少女和男子面前流转，像是蓦地懂了，她连忙站起身腾出了位子，还调侃地对顾言笙笑笑，“我这老婆子啊，就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了。”

男人朝妇女点头致谢后，便顺势坐在她身边。

妇女走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直到顾言笙实在是忍不住这诡异的气氛了，才试探地小声问道：“河神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无聊来看看。”祂淡淡地回她。

“那，昨天是您救了我吗？”

河神偏头，少女正好抬眸看他，两人视线交织，眼底都有篝火的光芒闪烁，热烈而耀眼。

一个清冷浩瀚如深渊

一个无辜干净如白纸

恍惚间，他突然伸出手不自觉地轻轻抚向她的脸颊，感受到手下的肌肤柔软而细腻之后，才勾唇笑了笑：“不是我，是你...救了你自己才对。”

昨晚他很满意少女的回复，所以暂时没有杀她。

“那大人，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呢？”少女的眉毛微微纠结在一起，不解地问道。

祂垂下眼帘，不语。

他的手指从她的脸颊顺着摸到如玉般的耳朵，用力揉了揉，看着它一点点变红，心情甚好地用手把玩着。

顾言笙身子一颤，酥麻的感觉从耳间传到全身，她的呼吸有点不稳，又重复了一遍问道“大人，为什么...让我来到变故前的小渔村呢？”

“...”

等她问完第二遍后，河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猛然收回手。

此时的少女，她的耳朵、脖颈、脸蛋都泛着深深浅浅的粉晕，眼眸里含着点点水汽，又羞又恼，像是要被他欺负哭了。

祂眯眼，第一次破天荒的好脾气地回复她，“我只是想验证...你说的那个‘爱’是不是如你所讲的一般，你真的甘愿付出一切。”

可这跟小渔村有什么关系，顾言笙摸不着头脑。

“您觉得我应该如何向您证明呢？”

河神的视线落到她身后载歌载舞的人群，碧蓝的眼眸里渐渐生起蒸腾的血雾，祂轻轻地笑了起来，“快了。”

祂没有正面的回答，而是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什么叫快了？是有事情要发生了吗？”

顾言笙心底很悬，总有种不好预感。

“希望...”河神突然俯身靠近她，没什么血色的唇距离她的额头很近，声音却飘渺得像雾，“到时候你的选择会让我满意。”

等她回过神后，祂已经离开很久了。

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水渍和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