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充满了未知，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路母打电话来的时候，路云还在上课。

她还疑惑母亲怎么这个时候打来，就听电话那头说程母人不在了。

程家只有程母和程天然母子两人，很少和亲戚来往，也就和路家走得近些。

这次程母出事，程家的天相当于塌了一大半。

程天然再早熟，也才十六岁，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找路母求助。

路母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却也不忍心拒绝程天然，就想打电话和路云商量商量。

挂了电话后，路云还有些怔忪。

程母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天，怎么突然人就不在了？

路云回过神后，十分冷静地向张静请了假。

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上课了，程母之前待她那般好，现在程母出了事，她怎么也该去看一眼。

程天然还在医院，在路母的帮助下，程母的遗体已经送进太平间，此时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程天然。”

程天然没有抬头，路云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他知道是路云来了。

到了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路云只得拍了怕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程天然动了，他握住了路云的手。

路云没有抽手，一滴泪珠落在她的手背上，那么滚烫。

“我妈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

“她为了不让我担心，一直隐瞒着病情。”

“我真的以为她的病好转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程天然初中成绩不错，是可以上市一中的。

然而在他上初三时，程母突然生了场大病，对程天然的打击很大，以致中考没发挥好，只考得上L市一所三流高中。

还好程母人救回来了，从医院回来以后状态一直都不错，程天然也慢慢放下了心。

殊不知一切都是程母制造的假象。

程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就算去医院也治不好，反而还会多花冤枉钱，干脆就一直忍着。

程母以为自己只要坚持吃药，就不会有什么事。

没想到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程母出事前还在家做午饭，这也是她最后为程天然做的一顿午饭。

程天然中午一般都回家吃饭，这次程天然像往常一样打开家门，桌上已经摆着做好的饭菜。

如果忽略倒在地上的程母，绝对是一副十分温馨的画面。

程母额头上全是血，应该是站不稳撞到桌角才出事的，恐怕程母自己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程天然把程母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程母已经没了气息。

程天然如同旁观者一般冷静地说出事情的经过，但是滴在路云手背上的水珠却越发多了。

“振作起来吧，阿姨还需要你。”

程母的身后事还需要有人去办。

“你说得对，我妈还需要我。”

程天然为程母办了一场葬礼，来的人不多，都是一些街坊邻居，程家的亲戚一个没来。

程母还有些积蓄，这些积蓄够程天然上大学了。

程天然却没了上学的心思，萌生了外出打工的念头。

路云听程母说了之后，觉得自己至少该说些什么，不管结果如何，总归她做了自己该做的。

路云在街头找到了他，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程天然，你才十六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你真的要这么早步入社会？”

“路云，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

“阿姨如果还在，你觉得她会高兴你这么做吗？”

“我妈她应该会理解我的。”

“你很缺钱？”

程天然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好吧，祝你成功。和你一样，我也想离开这里，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却是最快的一条捷径。我的理想是考上京都大学，等我考上之后，就带我妈妈离开这里。”

“既然你选择了现在外出打工，就注定我们不是一路人。虽然有些可惜，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该说的，路云已经说了，她站起身打算离开。

“路云，你要考京都大学？”

“嗯。”

“好，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考京大。”程天然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只用了一秒钟，却给人一种异常坚定的感觉。

路云没什么想法，程天然做出什么决定都在于他自己，是他自己的人生。

“一起加油吧。”路云只能这样道。

程天然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亢奋起来，“好，一起加油！”

这日之后，程天然开始每天上学了。

京都大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以程天然现在的基础和进度，要考上京都大学还真有点像是在痴人说梦。

好在他现在还是高一，他本身的学习能力也不差，若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都是程天然的事了，路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学习上，不再为其他事情分心。

第485章 贵族学院优等生

路云再次听到关于程天然的事时，程天然的身份已经发生了一个大转变。

程天然竟然是秦氏财阀家主的私生子，如今已被接回了秦家，即将要转学到敏辉。

这样戏剧性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路云也没太大的惊讶，可能比起其他人的事她更在意自己的事吧。

总之，程天然可谓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从平民摇身一变成为秦氏财阀家的少爷，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程天然的到来，秦燃和秦父大吵了一架，父子俩最后不欢而散。

程天然住进秦家已经成为事实，不会再有改变。

秦燃不想看到秦父，更不想看到程天然，他当天就搬了出去。

程天然顺利转进敏辉中学，他本想和路云一个班，遭到秦焰强烈反对。

秦父已经和秦燃闹僵，不想再和秦焰有冲突，就没有答应程天然的请求。

这个家除了秦父，其他人是不欢迎自己的，程天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不能和路云一个班，程天然虽有些遗憾，却也没有继续纠缠。

秦父为了他和秦燃吵了一架，是真的在意他吗？不见得。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在秦父心里没那么重要。

如果真的重要，也不会任由他在外流落十六年了。

在程天然看来，秦父之所以会维护他，不过是秦父不容许有人挑衅他的权威罢了。

在没有在秦家站稳脚跟之前，程天然选择了隐忍，不暴露自己的锋芒。

……

秦燃现在住的地方就在路云家附近。

这天，路云上学的时候，正好看到刚从网吧通宵出来的秦燃。

熬了一晚上没睡，秦燃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

路云自认为与秦燃并不熟，相信秦燃也一样。

路云礼貌地点点头，就打算绕过他离开。

“路云。”

秦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后来也没有缓解。

路云一定很讨厌他吧。

现在又被路云撞见他刚从网吧出来，通宵一晚上的他，形象想必不会太好，路云对他的印象说不定更加糟糕了。

一种名为胆怯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蔓延，竟令他有些不敢直视路云的眼睛。

“路云，别跟小焰说你在这里见过我。”

明明他想声音柔和些的，想说的也不是这个，但开口就是这么别扭、干巴巴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秦燃撇开脸，不想被路云看到自己无措懊恼的模样。

“好。”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秦燃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

“公交车来了。”

“哦。”

秦燃让开了，路云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多么希望路云能回头，又害怕路云回头。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什么时候起，路云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了？

……

秦焰一直以来都是以文静乖巧的好学生示人，不动声色地控场。

在其他人看来，程天然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对她并没什么影响，她依旧是那个从容淡定的班长大人。

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吃完午饭后，路云没急着回教室，而是带秦焰来到学校湖边的长椅坐下。

半个小时后，路云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回答路云是秦焰一个大大的拥抱，秦焰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路云也不催促，任由她抱着。

“路云，你是第一个看出我心情不好并安慰我的人。”

如果秦焰愿意，相信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哄她高兴。

但她不愿意，并拒绝那些人的靠近。

别看秦焰文静乖巧，身为秦氏财阀千金的她，自然也有上位者的气场。

她看不上眼的人她一般不会明着说出来，她会用行动表明自己不喜这个人。

她也有这个资本、这个底气，可以任性地表达自己的不喜与优越。

偏偏她又是极有涵养的，即使发火也是优雅斯文的。

站在她面前，你很容易发现自己与她的差距，从而不可抑制的产生一股自卑感。

因为自卑，所以拘谨。

小心翼翼的、讨好的、谄媚的、嫉妒的、厌恶的等等，秦焰习惯了周围人种种情绪。

他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秦焰起初以为路云也是这样的。

碍于她的身份，路云和其他人一样，讨好她，不敢惹她生气，唯唯诺诺。

可是实际上，路云并不怕她。

可能连路云自己也没有发觉这点。

她们的相处是平等的。

在路云眼里，她既是秦家大小姐，也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

很矛盾，又很合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秦焰在路云面前是放松的。

她十分珍惜与路云之间的这种放松。

“我现在的心情的确很不好。父亲背叛了母亲，家里多了个私生子，父亲为了那个私生子打了哥哥，哥哥离家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焰的脑袋靠在路云的肩上，亲昵而又缱绻，“路云，若你是我，面对这一切你该怎么办？”

“事情已经发生，既然无法改变，只能顺其自然。”

“这还真像是路云你会说的话。”秦焰夹着路云的头发细细把玩。

风吹皱了湖面，阳光洒在上面，波光粼粼。

树枝摇曳，水中的倒影也跟着轻轻晃动，偶尔湖面发出一道声响，是鱼调皮地窜出水面。

“路云，这段时间你有见到我哥哥吗？”

“没有。”

“没有吗？也是，他连我这个妹妹都躲着不愿意见，你又怎么可能见着他呢。”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我哥哥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勇气与父亲对着干。我就不行了，我顾忌得太多，我怕惹怒父亲，很多事情我都习惯了忍耐。就好比这次，我哥哥可以肆无忌惮地反抗父亲，离家出走，我却不敢。”

“路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

“不会，你只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去意气用事。”

秦焰笑了，笑得很开心，“路云，你果然是懂我的。”

“哥哥再怎样还是哥哥，是父亲的长子。父亲恼哥哥是真的，看重哥哥也是真的，未来秦家也只会交给哥哥。我就算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秦焰趴在路云的膝上，“明明我比哥哥做得好，为什么父亲就不能考虑我呢？就因为我是女孩吗？”

路云：“不要怀疑自己。”

秦焰：“也许我安安心心的当个秦家大小姐，不去刻意追求所谓的公平，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的，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不该再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路云：“是啊，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有的人早已习惯，有的人却不甘心。无论是哪一种，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问心无愧？”秦焰喃喃，她摇了摇头，“看似简单，恐怕很难。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呢？”

“我理解的问心无愧是对他人无愧，也对自己无愧。前者做不到，就努力做到后者。”

秦焰无法想象路云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这番话，但她的内心确实有所触动。

“路云，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

和路云交谈过后，秦焰发现自己未来的道路更加清晰了，不再犹豫，不再彷徨。

“不用谢。”

方才那番话，路云不只是对秦焰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