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

相比起虚拟世界的虐狗，这里的气氛显得不稳。

「要强行停止吗？」

眼镜男的手下对他问道。

「……」

眼镜男听到这不知多少次的询问，下意识地看向了正躺着的赵剑归。

本来纯粹躺着的他已经挂上了各种特制的『药』水，补充流失的能量和营养。

赵剑归头部载着头盔，所以看不清整体，但从周边冒出来的头发来看，已经半白了。

再往下看，赵剑归的肌肤已经失去了年轻特有的光泽与柔嫩，遭到岁月的侵蚀，起了皱褶。

那失去水泽的干枯脸庞，甚至生出了皱纹。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说他是一名生命已经步入晚年的老人，都绝对不会产生怀疑。

不妙啊……

眼镜男心道，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可没有决定权。

所以他就算觉得应该强行攻略掉这个关卡，也没有说出口。

他只能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场中。

在视线的尽头，是怔怔地看着画面的亚莎。

平冢静，洛夫等巡逻队高层也看着她。

自从赵剑归决定待在虚拟世界陪伴菲特，就把光幕强行关掉了，外面的人也联络不到他。

在失去了询问赵剑归的权限后，决定权就交到了亚莎的手中。

作为和赵剑归最熟悉，相处时间最多，也是五人小团体年龄第二大的她，在赵剑归失去意识的六年间，一向担任着领头的角『色』。

面对现在的情况，其他人理所当然要询问她的意见。

「继续。」

亚莎眼睛没有离开画面，就这样给出了回答。

果然……

其他人一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惊奇，因为这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赵剑归在虚拟世界度过了几十年，外面的人当然没可能守着看足全程，只是把全部记录下来，然后用了快进的技术，跳着看。

在这不断快进中，从赵剑归结婚起，看到了他意年风发的青年时代，游遍天下的中年时间，还有现在年迈归隐的老年生活。

从五十岁开始，赵剑归现实的身体就开始了变化。

本来虚拟世界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但是赵剑归在这几十年，无可避免地入戏太深了。

虽然生活在虚拟世界，但那和菲特度过的时间，可是无可质疑的真实。

纵使以赵剑归坚韧的精神，也还是随着体力衰退，而产生了自己已经年老的认同。

在他认同的那一刻起，虚拟与现实开始倒错，逆向侵蚀现实中的身体。

虚拟世界一切本假，但因为他认同，所以存在。

赵剑归正在老去。

依照现在的发展，如果他在虚拟世界中老死，他也将在现实同步死去。

所以技术人员才会不断提出意见，希望在最坏的结局到来前，强行攻略掉这个区域。

或许这会导致攻略失败，但也比丢掉『性』命要好，反正现在攻略成功率也有七成，不低了。

但亚莎否定了。

否定了无数次。

这一次，也依然没有赞同。

妮欧和楪祈也没有说话，完全跟随亚莎的决定。

洛夫觉得他有必要说些什么。

「亚莎.阿图尔，你不必感到压力，我们可以投票决定的。」

他缓缓道。

言下之意，如果亚莎是因为担心赵剑归醒来后会责备她，那么这个责任，可以大家分担。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在指责亚莎，但他确实也是出自一番好意。

然而亚莎只是摇了摇头。

她出神地呢喃：「继续。」

「……好吧。」

洛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但既然亚莎这样决定，想必是有她的理由吧，于是便对眼镜男示意，再次快进。

———

赵归和菲特已经回到大梦城一年了。

在过去几十年，他们也有回来，但次数不多，每一次回来也只留几天，就又出发，所以不太清楚城中的变化。

不过大梦城的变化不大，建筑多多少少有变，新建了一些建筑物，也拆了些旧的，但整体来说还是那样子。

东西没变，主要变的是人。

当年和赵归同一代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和他一样都到了养老的年龄。

这世界医疗技术不高，人均寿命比较短，不会活上几百年才死。

五六十，也活得差不多了。

但赵归和菲特打小衣食无忧，营养充足身体长得健康，父母基因也好，加上长年锻炼，人到六十一，身体还是很健康。

外表也不像其他老头那样，背也弯了，手也抖了，基本上坐着等死的那种。

以赵归现在的身体素质，甚至还能进行短时间的战斗，但如果战斗时间长了体力就跟不上了，因此他回来后也没再去打猎，最多到森林外围用弓箭『射』点小动物。

赵归和菲特回到大梦城，直接惊动了全城，大批同龄人出来迎接他们归来，赵归和菲特在外闯出好大的名头，他们也是知道的，这事儿一直被他们吹嘘了好多年，现在两人回来了，当然要来接风。

回来那天，一堆老头老太围在城门口，让所有人出入时都吓得小心万倍，生怕碰到一二个老头，害他们当场去世。

几十年过去，但赵归父母和菲特她妈都还在生。

三人都快八十了，在这世界已经是长命得不可思议，不过想来离死也不远了。

赵归和菲特这时候回来，也算是能陪他们过上人生最后一程。

回到大梦城头一年，赵归和菲特也不得空，每天很多人过来拜访，很难平静地生活。

当人打发得差不多时，以前菲特念过的学校又上门了。

学校希望赵归和菲特去讲课。

菲特碍于人情，加上对教学不排斥，也就答应了每周去上二天课。

赵归也被拉了过去上音乐课。

当生活回到日常轨道后，除了偶尔有人慕名而来登门拜访外，也没什么事干了。

赵归和菲特也没孩子，唯一的同伴就是那匹老马留下的后代，一匹同样神俊的白马，赵归经常骑马出野外打猎顺便活动身体。。

完全进入养老状态的赵归，心情好时也会带上乐器和菲特到城中心广场演出，回味一下当年。

就这样，日子平静地过去了四年。

赵归和菲特六十五时，赵华三人陆续去世了。

丧礼没有大办，二人也没有悲伤，年过八十而终，已经是喜丧了。

失去了最后三位亲人，赵归和菲特在这世上的家人，只剩下彼此。

而二人的人生，也进入了最后倒数。

或许也会和赵华三人一样八十而没，也或许更早。

唯一能确定的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

现实中，相同的对答再次出现。

「要结束吗？」

「不，请继续吧。」

亚莎吸了口气，语气依然坚定。

ps：我估『摸』着这段剧情还能续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