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几乎没给江漓任何缓冲的时间，等江妈几下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了，江妈立即起身跟老同学联系酒店的事，联系完酒店又拉着单位的同事聊了半天，只因为那同事的儿子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

江妈一个中午把酒店和婚纱照一并搞定了，动作迅猛得大大的出乎了秦纾的预料。秦纾虽然有心借助江妈的手段，但秦纾没想到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把江漓逼上绝境。秦纾咬了咬下唇，根本不敢去看江漓的脸色，秦纾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秦纾异常惶恐。

江漓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对着秦纾冷冷的丢下一句：“走吧，你下午不是还有事？我送你出去。”

秦纾白着小脸跟江爸江妈打了声招呼，跟在江漓身后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江妈一直送到了屋门口，挥着手冲秦纾使劲笑：“小秦，空了就过来玩啊！我同事儿子那工作室拍得可好了，不比那些大影楼差，等约好了时间，我再告诉你俩啊！”

秦纾回过头勉强的冲江妈翘了翘唇角，又转过去跟着江漓进了电梯。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电梯门后，江妈才收了脸上的笑容，关了门面无表情的回了客厅。

江爸没注意到江妈的神情，一边拖地一边跟江妈小小的抱怨了几句：“你也太着急了，你没看你儿子那张脸，他明显不怎么乐意，你何必逼他……”

“是！我知道他不乐意！”江妈红着眼圈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把旁边的报纸扔到了地上，“我就是逼他了！咋的？”

“哎不是，你看你。”江爸无奈的过来挨着江妈坐下，拍着江妈的背让江妈平复心情，“我不就说了一句嘛，说得不对我改，你急什么急呀。”

江妈憋了憋，还是没憋得住眼眶里的泪水，靠在江爸的肩膀上轻轻抽泣了起来。

“我岂止知道他不乐意，我还知道他始终都惦记着小苏，他是我生的，他想的啥我能看不出来？”江妈抹着眼泪跟江爸哭诉，“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都这么多年了，小苏估计早成家生子了，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困一辈子？我是逼他了，我就等着小秦表态呢，我不逼他，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迈出这一步来。老江，我宁愿我儿子恨我，我都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跟自己耗下去。”

“我懂。”江爸叹了口气，“我都懂，行了，你儿子怪不到你头上，你儿子懂事着呢。”

江妈哭得更厉害了：“他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我都害怕……老江，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江爸没有说话，江爸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要说错吧，谁乐意自家的孩子一辈子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可要说对吧，江漓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江爸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的江漓连笑都生疏了。

秦纾胆战心惊的跟着江漓出了小区，江漓一直没有回头，秦纾也不敢开口。直到江漓在马路边上站定了，秦纾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佯作平静的走到江漓身边，抬起脸笑得乖巧又温顺：“你快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

江漓转过头来，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死气。

“你何苦呢。”江漓问，“秦纾，你何苦呢。”

无数的情绪在秦纾的心底冲撞反复，秦纾终于忍不住迸发了出来，沙哑着嗓子冲着江漓低吼出声：“你又何苦呢！江漓！你又何苦呢！你反正都要结婚，你反正都不能再回头，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我呢！至少我知道你的过去，至少我不会逼着你忘记苏蓦，你让我呆在你身边究竟有什么不好！江漓！都多少年了，你面对现实行不行？你究竟还在等着谁？苏蓦不会回来了！苏蓦不会再回你身边了！”

江漓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摇摇欲坠，秦纾觉得只要自己稍稍用力推上一下，江漓就会如同落叶一般脆弱的跌倒在地。秦纾心里短暂的痛快被恐惧取代，秦纾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漓，生怕江漓撑不下去了。

江漓痛苦的闭上了眼，苦涩又神经质的轻声笑了起来，秦纾屏住呼吸看着江漓状若癫狂，秦纾害怕得攥紧了双手。过了许久江漓才拾掇好了脸上的表情，缓慢又绝望的睁开了双眸。

秦纾听见江漓说：“好，如你们所愿。”然后江漓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

秦纾有一种莫名的错觉，自己明明已经赢了，却好像又彻底输了。四月的暖风轻抚在秦纾的脸上，秦纾却觉得那般的刺骨。

李希羽看着坐在老位置上的江漓直叹气：“别一心情不好就往我这儿跑，那是咖啡，不是酒，连喝三杯你今天晚上还打不打算睡了？”

江漓文不对题的开口：“我要结婚了。”

李希羽一愣，肃了脸色拉开江漓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打量着江漓的表情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江漓目光流连在窗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想通了？”李希羽有些诧异。

江漓扯了扯嘴角：“想不想通已经不重要了，我没得选择。”

李希羽哽住了，李希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许久，李希羽才从嘴里憋出一句：“恭喜？”

江漓轻笑：“谢谢。”笑得那般无奈。

李希羽看着江漓站起身来，留了张卡放在桌子上，江漓随口把密码告诉了李希羽，就当是多年来补偿给李希羽的书钱和咖啡费。

李希羽不想要，拿着卡追出了门，可江漓走得飞快，李希羽只来得及听到江漓丢下一句我不会再来了，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李希羽惆怅了半天，这才慢慢返回了书店，背朝着大门满腹心事的收拾着江漓留下的咖啡。书店门口的电子迎宾器突然发出叮咚一声脆响，优雅的女声自动播报着“欢迎光临”，李希羽下意识的转过头，冲着门口的人影习惯性的说出一句：“不好意思，书店马上打烊了……”

门口那人并不介意，朝着李希羽慢慢走近了几步，暖黄色的灯光落在男人完美的五官上，看得李希羽的呼吸都漏了一拍。李希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失声而出：“苏哥？你回来了？”

苏蓦微笑，一如既往的让人目眩神迷。

“嗯。”苏蓦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