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取时间，冷人魂拖着疲惫的身体奋力游……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疲惫的身体已经透支殆尽，再也游不动，连眨一下眼睛都要费尽力气……

他终是晕了过去……如同一只死去的鱼，顺着水流的方向飘……

忽明忽暗的光映在冷人魂俊美绝伦的脸上，灯光下带着一丝柔和朦胧的美，许是被晃动的光刺到，许是心理记挂着什么，冷人魂幽幽醒转时，身体的疼痛让他不自禁的低声呻.吟了一下。

抬眸向四周望去，透过微弱的灯光，冷人魂惊的往后挪了挪，只见面前立着一位身材矮小，佝偻驼背的老婆婆，手里拄着一根说不上什么材质的拐杖，沙哑的嗓音传来，“小妖，不怕死吗？”

“你……你是谁？”冷人魂环顾了一下周遭漆黑的海水，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叶扁舟上，扁舟好似无人掌舵，却疾驰迅猛。

老婆婆走到冷人魂面前，冷人魂才看清，她面容枯槁，握于拐杖上的手背上满是抽搐的皮，一点光泽都没有，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好像海里的夜明珠一样，会发光。

冷人魂沉思了一下，她应该很老很老了。

老婆婆沙哑着声音，低低笑了，“众人都叫我海神。”

冷人魂霎时一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几分，但一瞬间后，他就高兴起来了，急切道：“求您带我去寻找归墟。”

“归墟？”海神微微一怔，摇摇头，“那可不行，归墟所在是天机，探听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

“我不怕……”冷人魂从怀里拿出装着灵芝草的盒子，说：“她快要死了，求求您，救她。”

“可是我怕啊！”海神婆婆抿唇一笑，看了一眼盒子，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说：“我为什么要救她？”

冷人魂急道：“您是高高在上的海神，济世救人渡劫义不容辞。”

海神婆婆呵呵一笑，摆摆手，“济可救济之世，救可活命之人，渡可化解之劫，除却这三种，便是违背天命。”

冷人魂略一沉思，道：“我想问海神婆婆，这世间能遇到您的人，有多少？”

“芸芸众生，万里无一。”海神婆婆答。

“那么再请问，能坐在您这一叶扁舟的，这世间能有几人？”

海神婆婆摇头，“五百年不遇。”

“再请问，能跟您同坐一叶扁舟，还同您说话，见过您面容的，这世间能有几人？”冷人魂又问。

海神婆婆答，“从无。”

冷人魂淡淡一笑，“所以，我二人今日遇到海神婆婆，乃是上天注定，既是可活命之人，还望海神婆婆不吝相救。”

说完，冷人魂手掌交叠平放，高举过头顶。

海神婆婆喑哑着声音，呵呵一笑，好像天上的那轮明月，亘古不变的历经世事沧桑与荒凉。

“想我救她的命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世间可没有不劳而获，你需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换。”

海神婆婆抿唇一笑，炯炯双目直视他。

“你想要什么？”冷人魂问。

海神婆婆淡淡一笑，“一条命……就看在你眼里她值不值而已，你把她看的重要，她就值，不重要，她就不值，至于我的条件……”

海神婆婆手掌轻轻一番，从口中带出一道银白流光，在昏暗的水中蜿蜒流动，飘到冷人魂耳中。

这种传音的方式，让冷人魂微微怔住，听完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呆呆的望着海神婆婆。

海神婆婆笑，“这是我的条件，你可以不答应，但她……可就活不下去喽。”

冷人魂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木盒，眼底浮起一种莫名的忧伤，低沉道：“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是妖族之王，我的使命是保护整个妖族。”

海神婆婆哈哈一笑，“不济不可救济之世，不救不可活命之人，不渡不可化解之劫，天道有常，人祸逆天，世道大衰之象……大劫之事，可渡之人，你自己选择。”

什么人祸，什么大劫，什么可渡……对于海神婆婆说的这些，冷人魂也没听懂，他本来对这些也不关心，只一心担心灵瑶性命，心思恍惚，递过木盒，说：“你看看她，只要能救活她，我便答应你。”

海神婆婆看了一眼，还是没接，“你考虑好了，如果你答应，就要永生永世承受孤寂之苦，你也愿意？”

冷人魂一双妖异的瞳孔，仿佛这永夜里的海水，幽暗深邃，流光隐隐闪烁，眉眼里满是哀伤、孤寂。

“如果我答应……我跟她……”冷人魂沉吟了一下，只听海神婆婆淡淡道，“永无可能。”

一瞬间的心死迅速蔓延全身，冷人魂只觉全身紧绷的肌肉顿时一懈，哀伤像涌在身边的海水一般，一遍遍敲打全身每一处肌肤，剧烈的疼痛感从体表沿着脉络，一点点撕裂到心尖。

好半晌，冷人魂沉默的点了点头，“求您救她。”

海神婆婆轻声叹息，一叶扁舟无风亦无桨，掣电般顺流而下，海中依旧漆黑如墨，冷人魂完全看不到海神，周围全是漆黑一片，除了水声，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冷人魂心尖颤抖，心神恍惚间，仿佛已经看到遥远的地方，自己永世活在那片永夜孤寂中。

小舟在海浪中破浪起伏……

再次醒来时，冷人魂被一束夺目耀眼的光亮刺的眼睛无法睁开，他将手遮挡在眼前，眯着眼虚睁眼看去，才发现，头顶上泄下的一片青色光芒如雾似幻，清辉洒在身旁不远处枝繁叶茂的古树枝叶上，漏下的点点光亮碎金般点缀在水面上，随着淙淙流水一晃一动，有种轻灵空幽之美。

他直起身，顺着水声望去，只见一淙溪水自天上流淌而下，淌过绿荫碧翠的古木，古木伸出的枝叶碧翠如染，泛着盈盈绿光，仿佛美人纤细修长的玉臂，捧着流水直抵稍远处的深谭，一切浑然天成，瑰丽无比。

潭水中飘着一顶流光溢彩的圆伞，随着幽潭缓缓漾动的水面，轻轻飘荡，如盛放婴儿的花篮，伴着流水的歌声，轻声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