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之山纪行
作者:帕尔苏 | 分类:其他 | 字数:74.8万
本书由和图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九十九、月光
“写完了吗?”
“写完了。”墨羽将回信夹在他的本子里,投入运输梯,“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到他们。”没过一会,运输梯果然升上去了。
渡边信长舒一口气,将一块干饭团递给墨羽:“吃吧。”
墨羽接过饭团便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罗盾倒是没骗我们,这里确实缺少粮食,白峰塔被鬼一僧正集团接管后,鬼一僧正似乎没有想过往监牢里送饭,似乎是想把我们连同所有囚犯饿死。如果不是岸飒羽他们给我们送来口粮,我们还撑不了几天。”这时,他注意到渡边信捏着饭团,却一口也没有动。
“你……”墨羽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心思,“还没下定决心反对鬼一僧正吧?”
“不是没下定决心,是根本没想过,”渡边信纠正道,“不瞒你说,出去之后,我可能会立刻与你们敌对。”
“无妨,到时候你杀了我都不迟,但这饭你得吃,我们得活着出去,不是吗?这些饭团就当我对你的答谢。”
“答谢什么?”
“谢谢你那时跳下来救我。”
“哼。”渡边信故作不屑地咬了一口饭团,却引得墨羽发笑。
渡边信将目光转向别处,注意到了被弃置在角落里的那把骨剑。
“那把剑……”渡边信问道,“你不打算再用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墨羽只感觉脊背发寒,他停止了咀嚼,一口将食物吞了下去,沉默了许久,想起了不久前的事。
因他的恶意与绝望,那把剑上曾燃起了不祥的黑焰,尽管他不知道那黑焰为何物,但绝非善茬,他感受到了那火焰之中的邪念,那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之物。若非典狱长彦山宗行用身体作为薪柴燃起了炽焰来压制黑焰,墨羽或许已经堕落。那把剑上现在虽不再燃起黑焰,但墨羽知道绝不可再使用那把剑。
“我一开始试着让你将那把剑摧毁,但是没有用,它是用某种生物的脊椎骨制成,却坚不可摧。我也想过将他弃置在这里,但是如果被心怀不轨之人拿到,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所以我还是打算把他带上,找办法毁掉它。但哪怕我身死此处,也不会再使用了。”
“可惜了,”渡边信说道,“这么强的力量,就连那位典狱长拼出性命也只是暂时压制了它。如果能妥善利用,或许能战无不胜。说起来,虽然我不知晓后来的事,但是彦山宗行当真能在身上燃起火焰?”
“是真的。我记得他曾说,这是身为典狱长的使命。那种火焰大概是能够压制黑焰的火焰,感觉和地子小姐专门斩杀妖魔的十拳剑之火很像,感应到什么就会自动燃烧,之前他也说他嗅到了火焰的气息……等等,十拳剑、火神迦具土、罗甸骨剑、百鬼夜行、妖魔……这一切恐怕有某种联系。”墨羽低下头思考起来,渡边信见状,便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先想,我先吃。”
休息了半日,渡边信起身拔刀,对着空气劈砍热身。墨羽则重新找来了布条,将罗甸骨剑紧紧包裹起来。再过了一会儿,他收拾起行李,对渡边信招呼道:“走了。”
“要继续往下探索了吗?”
“没多少时间了,算上我,典狱长一共四位,接下来还剩一位典狱长,每位典狱长管辖十层,我们现在在二十九层,所以即使通过了最后一片监牢区,还有十层未知区域。我们得抓紧时间,地上很快就要翻天了。”
二人便打开了通往楼梯间的门,这里所铭刻的历史已经被墨羽提前记录了下来传达给了岸飒羽。而且这里记录的历史,是所有人都未曾知晓的,有关天狗古代战争起源的历史。
天狗古代战争,随着天魔降临而结束,而有关那个时期的历史文献极少,几乎只有长寿的天狗能够记得一些详情。更别说在那之前的历史了。
而这里记载的历史揭露了真相——天狗古代战争,是由神明引发。
饭纲一族犯下了“僭越”与“叛神之罪”,至于详情并未记录在本层。于是神明欲再度干涉凡间惩罚饭纲一族,以木花咲耶姬为首,她发动自己的信徒——富士讲,向饭纲一族挑起争端,设宴邀请时任饭纲一族族长,却在宴会上将其冰冻死,制成冰雕送回饭纲一族的聚落。此为纷争的开端,而习得了大量妖术的饭纲一族实力空前强大,带来妖术的饭纲卧行被推举为新的族长,向富士讲回击。很快冲突扩大为战争,与饭纲一族有着同盟关系的各个聚落也向另一边发动了攻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演变为多方混战。因此,饭纲一族与富士讲的冲突为天狗古代战争的导火索。
墨羽认为,整个天狗古代战争,本质上是有信仰的天狗与无信仰的天狗的冲突,神明发现这样下去对自己的信仰有害无利,最终亲自下场调停了战争,反而赚得了信仰。
天狗古代战争改变了各大家族在种族中的地位,有些甚至因此消亡,其中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最初的天狗——猿田彦之死。而关于他死亡的真相一直是个谜,而唯一有可能记载了他的死亡的地方,也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摧毁了。猿田彦死亡之谜,恐怕得永远地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九十九、月光
也有不少人在战争中发家。比如一开始从未被当作大天狗对待的彦山前。“彦山”本是鸦天狗之姓,而他的父亲与一位大天狗女子结合生出了彦山前兄弟。按照规律,大天狗与鸦天狗的孩子大多只会有大天狗的特征——即早熟、健壮与长寿。然而彦山前却是个有翅膀的大天狗,这本并不稀奇,生出只有鸦天狗特征的大天狗也不在少数,但依然会被归为大天狗,比如饭纲丸龙。但是彦山前是个同时拥有大天狗与鸦天狗特征的天狗,这便是天狗混血儿,会被视作不祥的象征,在年幼时被杀死或抛弃。而身为双胞胎的彦山前兄弟更是如此,他们从小便被遗弃在郊外。但是即便如此,彦山前还是靠着能力白手起家,并且召集了众多混血天狗和地位低的鸦天狗,承诺给予他们地位与自由,其中包括墨羽的老师——鹪鹩,时名九条华。他们在战争中成为一股新兴实力,最终在众多枭雄中取得一番席位。最终彦山前也得到了神明的认可,被封为七位大天狗领袖之一,可以说唯一一位靠着本事拿到“大天狗”之名的人。
不过令墨羽疑惑的是,那群混血天狗最后就不知所踪了,毕竟还是少数,可能他们的孩子依然是正常的天狗。而在天魔降临后,也的的确确没有混血儿出生的记录。
而饭纲一族,作为被神明特别针对的对象,却在整场战争中毫发无伤,甚至保留了一开始的地位。墨羽猜测,可能正如大峰前大人之前所述,饭纲一族是真正的威胁,因为他们藏有能够对抗神明的力量。
墨羽正想着,渡边信拍了怕他的肩膀:“我们到了。”
二人到达了一扇门前,和楼上一样,平平无奇的门而已,并没有因为分区不同而有所变化。
“在这扇门之后,关押着犯下比谋杀更加恶劣的罪行的囚犯,他们是在天狗古代战争中犯下屠杀罪的人,”墨羽讲道,“尽管胜利者之中也不乏屠杀者,但是这些罪犯是被神明选中关押的,相比屠杀,‘渎神’才是真正的罪吧。但是无论如何,这扇门之后的囚犯绝非善茬,跟楼上的杂鱼可不一样。他们之中有些可是差一点成为大天狗领袖的枭雄。”
渡边信抱着胸满不在乎地说道:“见识了大峰前和彦山宗行后,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开门吧!”
墨羽用钥匙打开了门,冷风吹面。这扇门倒是没有像来到第三个监牢区一样紧闭不开,而是很容易地就被打开。
门之后,依然是漫长的监牢走廊,走廊上空无一人。二人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伸出头查看第一间牢房——没有人。
不只是第一间、第二间,这整个一层监牢都没有人。只能听见冷风在呼呼地吹。
“你看,”渡边信轻易地推开了一扇牢门,“这些牢房都没锁。”
“难道和楼上一样,囚犯能够自由行动?”
“也许都聚集在楼下了,我们得小心。”
二人便继续前进,直到进入新的一层楼梯间。更令人不解的是,本该记录着天狗历史的楼梯间,此时什么都没镌刻。
“历史呢?”墨羽不禁问道,“历史记载去哪里了?”
“墙上没有任何痕迹,干净得就像刚修的一样,”渡边信摸了摸光滑的墙壁,“似乎从一开始,这里就什么也没写。”
“难道说,记录的历史只回溯至天狗古代战争的开始,在那之前的就没有记录了?”
“也许吧,看样子你不用再抄书了。”
墨羽有些失望,目前还是有太多谜团。比如饭纲一族犯下了何种罪孽、比如罗盾口中天狗曾是人类的真相,这些都亟待解答。而线索居然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这令他不禁有些丧气。
二人行至下一层,却发现还是空无一人。
“会不会那样的囚犯本就不多,并没有占满牢房?”渡边信猜测道。
“也许吧,往下走,答案总会揭晓的。”
二人越往下走,越是发觉不对。整个第四区监牢意外地安静,与之前第三区猫追老鼠的热闹情形截然不同。
“太诡异了,”渡边信也不自觉地感叹道,“就算死了,也应当有血迹或是尸体。之前被罗甸骨剑杀死的囚犯还会剩下骸骨,这里却干净得像从来没人住过。”
“从来没人来过……从来没有记载……”墨羽又开始思考起来,“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也不是没人能够做到。”
“在那之前……喂,跟了我们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渡边信突然看着一边说道。墨羽歪过头,只见一边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女性天狗。那天狗身材高挑,头顶蓝发,长着一幅俊秀面容,穿着能够显露身材的蓝色天狗服,手握长弓,腰间有六颗绒球,看样子身份不低,但是背后却长有翅膀,似乎是鸦天狗。刚刚似乎是用了某种幻术隐藏自己的身形。
“你就是这个区域的典狱长吗?”渡边信用刀指着对方问道。
“你们呢?你们是来修炼的天狗精英吗?”对方则反问道。
九十九、月光
墨羽则按住了渡边信的手,朝着女天狗说道:“不管你我是谁,我们都不想再发生战斗了。我们只想继续往前走,直到到达底层的升降梯间。”
女天狗笑了笑,将弓收至背后,说道:“那当然,同伴越多越好。我并非典狱长,而是来此修炼的天狗精英,名为饭纲镜。”
“饭纲?”墨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饭纲一族的人。
“没错,不过我已经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家里人想必以为我已经死了。”饭纲镜注意到墨羽正盯着自己的翅膀,微微收翼,解释道:“我的母亲是个鸦天狗,听说大天狗和鸦天狗生出的子嗣一般是大天狗,似乎我是个特例呢。”
“我记得饭纲丸龙也是如此,你和她什么关系?”渡边信问道。
“丸龙啊,我和她同属饭纲一族的一脉,为‘观星者’。我们先往前走吧,我们边走边说。”饭纲镜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前进了。
虽然还是有些警惕,但是反正都得前进,二人便跟着饭纲镜继续往下了,顺便各自介绍了自己。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想必你也看见了那些石壁上的文字。上面记载你们饭纲一族曾犯下触怒神明的罪行,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渡边信则开门见山地问了,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面子。
“这样问不太好吧?”墨羽有些怪罪。
“没事,不瞒你们说,我来地下监牢的最初目的也是为此,我想知道我们饭纲一族究竟是何时走上歪路的,结果线索断了呢。”饭纲镜则毫不在意。
“走上歪路?”
“没错。我刚刚不是说我们这一脉是观星者吗?正如其名,我们一脉的职能正是观测星辰,而观测星辰,便是与神明沟通,是侍奉神明的。事实上,这本是饭纲一族全族的使命。直到某一天,那个男人,饭纲卧行,带来了大量妖术。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带来了那么多可怕的妖术,但是从此我们饭纲一族就变了。大量族人选择研习妖术而非坚守职能,只有我们这一脉坚持仰望星空。所谓的罪行,恐怕就是放弃侍奉神明吧。”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困在了这里?”
“那还用说?我打不过下面那个典狱长,就出不去呗。现在你们来了,我可算是有希望了。”
“这么说,你打败了彦山宗行?”渡边信有点好奇对方的实力。
“彦山宗行?那是谁?上面几层都没人注意到我,我就直接溜过来了。那些囚犯可不像你能嗅到我。倒是那个叫罗盾的,实力不咋地,随便过两招就放行了。”
“会隐身真好啊……”墨羽心想。
“接下来的典狱长是什么实力?”渡边信问。
“等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饭纲镜回答。
就这样,三人几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一区最后一扇门前。饭纲镜站在二人身后,说道:“他就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先进去?”渡边信问。
“好吧好吧,让我一个女孩子先给你们两个男士开门。”饭纲镜打开门,里面是一片漆黑,二人有些犹豫。
“进来吧,我会创造小型星空给你们照明。难不成你们怕黑?”饭纲镜招呼道。
二人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跨过了门槛。
饭纲镜在周围点起了星空,照亮了整个一层监牢。而他们也看清了不远处的一个正在喘息的身影,那正是最后一位典狱长。与之前的典狱长都不同,他长着双角,似乎并非天狗。他蹲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咀嚼声,似乎在进食。但是二人很快发现,他的口中空无一物。
背后的饭纲镜关上了门,变了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亲爱的,我又给你送来‘历史’了,快吃吧。”
那人抬起头,朝着二人露出了饥饿的目光,那是没有理智的野兽的眼神。
墨羽随即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无论是“文字记载”还是“囚犯的存在”都消失不见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眼前的人吞食了这一切。
能做到这一切的存在只有一种,那就是“吞食历史”之兽——白泽。
“你骗了我们?!”渡边信转身欲斩饭纲镜,但那只是假象。正如她凭空出现时一样,她又凭空消失了。随即他背后几支暗箭射来,被墨羽使劲推开才免于中箭。
“可恶,看不见她,但是能隐隐约约嗅到。”
“小心前面!”墨羽的突然提醒让渡边信回过了神,身后的白泽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二人即刻躲开,渡边信更是不给机会,趁着对方扑空的间隙挥刀朝对方脖子斩去,饭纲镜却闪现在面前用弓挡住了这一刀。那弓既是弓又是刃,饭纲镜将其拆成双刀与渡边信近身搏斗起来,竟不落下风。
墨羽从背后一刀,饭纲镜振翅翻跟,落在白泽身前,同时她身上也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果然,你并非只继承了鸦天狗特征。你和彦山宗行一样,是个混血儿,只不过因为女性大天狗特征并不明显,才没看出来。”墨羽这时想起了大峰御前,那十七岁的少女却有着极其成熟的体魄,发育早正是大天狗的特征,“这么一来,答案就明了了,果然,只有混血儿才能将血液化作薪柴。”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渡边信再度架起刀。
“我所言皆非虚,我也不知晓这火焰的来历,”饭纲镜说道,“不过,一切历史都会被吞食,以让我的爱人——白泽·悲音重新恢复理智。现在,请你们化作‘历史’,成为我的爱人的食粮吧。就像那些文献、那些囚犯、那些不知生命宝贵的天狗精英。你们都会被遗忘。”饭纲镜将双刀合并,射出一箭,渡边信横刀一斩,却发现那箭只是幻影。下一刻,真正的箭射穿了他的肩膀。
“啊————,”渡边信忍痛拔箭,肩膀却如火焰灼烧般疼痛,“该死的,小心她这招!”抬头却见白泽咆哮着扑来。渡边信一脚踹去,那白泽虽是人形,却力大无比,反而让他的腿脱了臼。墨羽抱住渡边信朝一旁滚开,躲过了一咬。
然而饭纲镜的攻击紧接而来,她对准墨羽的脊背,射出一箭,仿若流星。墨羽未察觉,渡边信全力劈砍,却只是勉强将其打偏。那箭径直射穿了墙壁,将其粉碎。
趁着空隙,渡边信自己矫正了脱臼的右腿,拉着墨羽从墙壁下逃开。见二人欲往外逃离,饭纲镜冷笑一声,再射一箭,此箭如黑夜般无形,却被墨羽拔刀斩下。
“原来如此,我的计算没错。”墨羽悄声对渡边信说道,“对方能力的本质是使光偏移,因此无论是她的本体还是箭,都只是真实事物的投影,因此存在一定的延迟距离,大概0.1秒。而那威力较大的一箭因为速度过于快,她无法投影,因此可以直接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接下来,你去应付白泽,我来应付那女人。”
二人达成分工,便分散开来。白泽虽攻势迅猛,但没有理智,只是一头人形野兽,墨羽只需来回周旋,以拖延时间。而另一边,渡边信算准了对方的投影距离,朝着一处斩去,饭纲镜果真从那里现形,用弓挡下。
“那这样呢?”饭纲镜后空翻,匿于黑暗,四周星光一闪,同时射出八支流星箭!但渡边信早已看破了她的招式,以“不可回避之刃”,将箭系数弹向上空,击穿了天花板,引起了上层的坍塌。这使得外部的光线照进了这片空间,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光影的地方必定藏着人。渡边信上前再是一招“不可挡之刃”,饭纲镜不知其威力,用弓格挡,却被斩断。
见弓已无法拼合,饭纲镜索性改为近战,用刀在手腕上划出口子,在四周洒血,血淋之处,无不生火。而沾了血的刀,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烈火之中,白泽的攻势也逐渐放缓,似乎侵蚀心智的东西正在褪去,他看着饭纲镜,缓缓念叨道:“镜……”
墨羽注意到此,立刻举刀突刺而去,谁知白泽一挥臂,就将高速移动中的墨羽弹开。
“镜……”白泽伸着手朝饭纲镜爬去。
饭纲镜并没有注意到爱人的理智正在恢复,而是专心地看着前方。只见她提起双刃,再度冲锋,身后的火焰裹挟着她席卷而来,这一次,她将不再保留。
面对使出全力的对手,渡边信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七持刀法。镜螺旋飞舞,半途隐匿,信即刻斩出七道刀风,刹那空间为之扭曲,然这七道刀风却有缝隙可钻,但正所谓七持刀法的关键——在于第八刀。饭纲镜果然从空隙钻入,渡边信朝着那里斩出超越全力的第八刀!
但饭纲镜早有准备,接下来一刀亦是她的极限——只见她自己化作了流星,在火焰的推动下,十字架刀全力斩击,此为“星陨”。刀刃与坠星对撞,有如劈山之势,整个白峰塔都在震动!
剧烈的冲击将二人击飞,墨羽赶忙上前察看渡边信状况,只见他满身鲜血,已然昏迷,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
而逐渐恢复理智的白泽终于爬到了镜身前,镜的胸口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不止,所流指出,无不燃起了火焰。
而这些火焰,流到了白泽·悲音的手上,将他身上不祥的气息驱散。使他失去理智的,正是这白峰塔封印的黑焰。
“原来……如此……”镜奄奄一息地说,“都怪……那些天狗,把你变成了这样子。”
“镜……”尽管逐渐恢复理智,但悲音仍无法正常说话。
“爱人呐,将我吞食吧,让火焰常驻汝心……在那之前,请让我为您……为您献上……最后的礼物。”镜朝上伸出了手,此时外面正是夜晚,她将耗尽自己的全部生命力,将遥不可及的夜空带到他的面前。
监牢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墨羽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旷野之中,正纳闷的他抬起头,那一刻,所有的思考都是一种玷污,看见月亮出来了。满月,此刻却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可及。但墨羽不敢去伸手,因为自己的手已经沾了血。
这是镜最后的幻术,而那月光是真实的月光。悲音悲哀地嚎叫起来,他怀中的镜逐渐化为粉末,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而在月光的照耀下,白泽也逐渐丧失人形,现出了真身。
那是一只悲哀的的鹿角兽。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四肢化作了健壮的蹄,与曾经出没在人类村落的“半白泽”不同,他是“完全的白泽”。此刻,一只无秽的圣兽,屹立在高坡之上,反射着月光的身躯让人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是一种亵渎。
而他的背上,一把透明的巨剑在月光之下也倒映出了色彩,有了形态。那剑悬浮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举起了那无暇宝剑。在那皎洁的月光剑的光芒之下,就连鲜血也清澈如湖水。如果这监牢是黑暗与肮脏,那这把剑便是纯粹的“净”,是最圣洁之物。
“镜……我不会辜负你的愿望……”此时的悲音却能正常说话了,“所有人都会回想起来……回想起来曾经的罪孽。天魔大人,请让我将历史……尽数归还!”他“高举”巨剑,在那月光剑的照耀下,一切历史重现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