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只兽类带着另一只兽类拼死向黑暗之外逃去，最后死在黑暗之地。

或许是圣族之间濒死之人的渡法。

亦或者是现在这种情况，秋道子为了不让云清死在自己手里，一定会放弃剑阵诛邪大阵去救云清。而他手中的这几道黑线一定会将秋道子剑意折损，让他再也没有力气维持万剑诛邪大阵。

这样他们就可以成功的破阵而出。

方才那种情况之下，黑羽已经被云清重伤，而他也被圣君的白天光法器伤了一二。再继续纠缠下去，对他们不利，对他们之后的计划不利。

于是墨生毅然决然的选择使用自己最后的手段，召唤黑夜之力，声东击西，强行破阵。

*

邵子牧走在前，白狐走在后，两人来到贤明大殿，看见的就是满地鲜血，与十几具尸首，还有云清抱着秋道子，眉宇之间缀满悲伤地样子。

邵子牧皱眉，远远地站住，白狐倒是直直上前，被邵子牧拉住肩膀，他轻摇头，示意白狐稍微片刻。

果然没有多久，秋道子便咽气了。

秋道子在死之前，把掌门令牌交给了云清。

云清愣愣的看着掌门令牌，令牌之上的刻痕之间有秋道子殷红的鲜血，那鲜血染指云清，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吼了一声，“师父！”

邵子牧方才在云清身后站立了许久，他这辈子很少敬佩什么人。但是秋道子确实当得起他一拜。

于是邵子牧缓缓上前，抱拳，作揖，行礼。

他抬眸问云清，“你想当临山剑派的掌门吗？”

云清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作为之前与暗族一战的队友，他很欣赏云清。但云清若是作为一派掌门，他却不喜欢云清这样的性子——不谙世事，太刚正不阿了一些，不知道变通。

邵子牧犹豫了片刻，看着云清有些消瘦而无助的身影，说道，“你若是想当临山掌门，你那个叫云洋的师弟，必须肃清。”

云清身子一震，手缓缓的握紧掌门令牌。

白狐冷眼看着邵子牧，没想到他一向话不多，却愿意在这种权谋之事上提点云清。其实云清当不当掌门，能不能稳稳当当的坐上掌门之位与他何干，与邵子牧何干。

邵子牧扫了一眼贤明大殿之上的这些横七竖八的尸首，冷声说道，“临山之上，必有人与暗族串通，不然临山这么多弟子，为何在这个时间点全部都不在？主峰之上？”

“那人若不想当掌门，怎么会独独留下你与临山这些老人与暗族一战？”

“那人若是不知道与你们会战的是暗族，知道你们生还几率微乎其微，怎么会阻拦所有临山弟子上山来辅佐掌门开启万剑诛邪大阵？”

邵子牧生来就在帝王之家，帝王之家的权术比门派之间的利益之争向来复杂许多。他精通权术，只需从头到尾过滤一遍整个事情，他便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

他问云清那句话，“你想不想当掌门”就是在确认云清的心意。

当一门之长与执掌一国之政是同一个道理。

若是云清无心去争夺，那么就算他当上了这个临山掌门，也会被人下套，逼下这个位置。哪怕他拥有超高的修行天赋，哪怕他现在的实力在临山已经是佼佼者。

但是权力永远都不只是依靠力量，更需要运营。

从邵子牧进山开始，他就看清楚了临山整个分工。

那个云洋明显要比云清更加务实，而云清一心向道，从未在这种世俗之事上下过功夫。

那么临山掌门一死，就算云清手中有临山掌门亲传的掌门令牌，也一样会被云洋设计。到时候师门相残，一点都不比帝王之家骨肉相杀轻巧。

邵子牧相信在修行之路上有极高天赋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蠢人。

所以身为战友，他有必要提醒云清一句。

云清当然能够想明白，邵子牧方才所言的重点。

是的，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在临山主峰之上如此激战，光芒大作，临山之下那些弟子没有一个赶来支援。

若不是有人阻拦，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他的名义上的师弟，年龄之上是他哥哥的那个人，自下就与山门之中弟子交好。

山门之内的事情，云清不擅长处理的，一向也是云洋代为处理。

云洋在临山年轻弟子之中威望颇高。

但是云清从未想过，与暗族串通一气的居然是云洋。

万一今日，暗族要杀的不是主峰之上的这些人，而是整个临山！他该当如何自处？！

邵子牧当然不会被这些感情上的事情束缚，他看事情永远都会把感情因素摒除在外。云洋作为这一场与暗族谋划的内应，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哪怕是邵子牧从未在临山待过，也不了解临山的历史。

也足以让他推断出整个事情的大概。

这便是掌事之人的能力。

云清缓缓回身，问邵子牧，“你觉得我能当掌门吗？”

邵子牧片刻都不犹豫的给出了回答，“不能。”

云清一点都不意外邵子牧给出的答案如此肯定，因为他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临山掌门。云清低头，看向手中被秋道子鲜血染红的掌门令牌，“是啊，我没有当掌门的资质，但是师父却把掌门令牌给了我。说明云洋的担心是正确的。”

云清轻轻放下秋道子的尸首，看向邵子牧，“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如果是平时，云清无缘无故的来询问邵子牧对云洋串通暗族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理，邵子牧肯定不会回答。

但是此时，云清是与他并肩携手重创暗族之人，邵子牧自幼征战沙场，对于战场之上的情谊多少有些怜惜。

而且云清是一个修行天才，却没有掌事之心，这样的人在以后处理临山剑派对外的关系上肯定会有许多麻烦。

邵子牧没有沉默多久便给出自己的答案，“我要是你，我便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你师弟云洋。”

“哪怕他串通暗族，企图撺掇临山掌门之位？”云清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