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制于易清的威慑，以及害怕遭到宁辰和娑娅对迟到之人发出的惩罚，所有学子扛着锄头和菜苗都准时跑到山地来种菜了，场面着实令人震惊，毕竟这不是一群普通人。

苍衍在前头锄地，凌玺跟在他身后种菜，动作娴熟，速度轻快，引来一群人围观学习，连娑娅都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好观摩一番，等会跟在珃羽身后栽几棵菜苗子。

游泽和赫连漄还有凌炀跟沐封以及钟寒，连个锄头都不会拿，因为使太大力，要么锄头被扔出去好远，要么锄头被压成两截，状况连连，珃羽和燎熠还有樱灵感觉这五人纯属来祸害这片土地的，顺带耍宝逗乐。

因为苍衍和凌玺带头，以至于自动分工明确，男子锄地，女子种菜。

末歌抓着一把菜苗的根部，直接塞到土里，曲晔总感觉哪里不对，又抽出来一些，结果把菜叶子给抽断了，刚刚种完的那一排，站远一点看，光秃秃的也就得了，还种得东倒西歪的，仅剩下的一点点绿，还得睁大眼才能看得见。

不知道谁又拿了几袋子蔬菜种子过来，白筝九觉得撒种子比种菜苗要容易些，就用裙兜装了好多种子，看到哪里的泥土是松散的，就往土地上撒一把，也不管那地锄得怎样，甚至都不浇水，撒完了，就去撒另一块地，褚炎跟在她身后看她跳来跳去，心里直呼她怎么这么可爱，但是又有点担心她撒出去的种子会不会发芽，毕竟，乱撒一通的种子能存活全凭运气，也不知道这一片地是谁锄的，把锄地当挖井一样地干，挪一步就一个坑，害得他掉坑里掉了好几次。

珃羽看苍衍和凌玺看了很久，觉得他们就像一对人间的老夫妻，默契十足，田园劳作，就应该像他们这个样子。

他把赫连漄挖过的地方再松一下土，然后按照凌玺的手法种下菜苗，最后很认真地给每一棵菜苗浇水，人总会有不同的尝试，只要愿意做出第一步，也没觉得是令人讨厌的事，甚至会沉醉其中，前面的人嘻嘻闹闹，他在后面呵护新生，都是岁月静好的场景。

娑娅站在不远处，她的手上拿着菜苗，可她不敢靠近珃羽，只是站在土埂上看着他，看他做完那些她从未做过的事。

上官锦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活力，蹲在一边看凌玺种菜，她看得极认真，心想以后也要在皇宫里圈出一个大菜园子，她要亲手种菜给凌炀吃，不要再过游历的日子。

衣璃把菜苗种得整整齐齐的，连高度都保持一致，蓝逐言在她身旁提着木桶，她在浇水，两人还时不时说一些悄悄话，蓝逐言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衣璃有时候还会害羞地遮住半边脸不去看他。

站在土埂上的宁辰看到自家师妹同虚族太子亲密无间，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这两人，在他认为，不应该产生任何交集。

宁辰的对面，站着筱晓，她心不在焉地玩着蔬菜种子，眼睛却时不时往蓝逐言这边看过来，她很羡慕衣璃，可以大胆靠近自己喜欢的人，以前特别喜欢抢夺别人东西的人，现在都不敢冒出抢夺的想法，毕竟蓝逐言是个人，拥有虚族太子的身份，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可是她又忍不住不去关注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陷入自相矛盾中不可自拔。

小夭儿和小十两只萌隐狐围着菜篮子正大光明地偷吃菜苗，凤凰袭舞昂着高贵的头用余光偷瞄它们的偷吃行为，小夭儿和小十为了争抢一根叶子比较大的菜苗而打起来的时候，凤凰还得全力以赴地劝个架，甚至还要忙着阻止小夭儿去扯地上已经种好的菜苗吃，把凤凰累得够呛，像个老母亲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快要收工的时候，易清派出他的徒弟们来检查，他们在一片狼藉的山地中只发现了三块地的菜种得还算不错，正踌躇着要不要让这些学子重新种一遍时，宁辰抢先发话说得让学子们早点回去休息，娑娅也说闹得太晚影响明天的学习，而苍衍正扶着锄头的木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好像再说：要是让他们再种一遍，我就一锄头打得你们脑袋落地。

易清的那几个徒弟互相对望了一眼，好像心里已有了计谋，就宣布可以回寝舍睡觉了。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干活不累玩累了，有学子说肚子饿得慌，寻思着去哪找点东西吃，三五成群满山头跑，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一个果园，满园子果香，惹得众人纷纷爬树摘果子吃。

宁辰和娑娅也没拦着他们，这群学子精力好得很，刚刚种菜玩闹那么久，也只是把肚子给闹饿了，还有剩余精力爬树，宁辰之所以拦着检查的人不让再种一遍菜，是因为他觉得守着一群人种菜实在太无聊了，他站那盯着一群人瞎闹，自己又不能参与，就算参与，他还得花时间琢磨怎么把地锄好怎么把菜种活，作为南溪谷谷主，他从没干过种植药草的活，所以，也就不会种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一边玩一边凑合着完成任务，不过，看到凌玺种菜种得欢乐，他也想尝试一下，后悔没早一点放下架子假装表率也去锄个地。

苍衍个子高，稍微一伸手就能摘到，他摘了好些不同种类又很漂亮的果子，都够凌玺吃很多天了，小夭儿手脚并用地抱个比自个身体还大的水蜜桃啃得一股子劲，小肚子被撑得老大，肚子里还有刚刚吃进去的菜苗。

娑娅站在宁辰身边，递给他一个被掰开的大红石榴，宁辰看着那一颗颗亮得像红宝石一样的石榴颗粒，一想到吃这个特别费力，腮帮子不由得隐隐作痛，愣是没接，娑娅觉得没面子，硬塞给他，自己却拿个大红苹果咬下一大口。

“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

娑娅好不容易咽下这一口，又紧接着咬下一口，还是很大一块，两口，啃下半个苹果，嘴巴被迫张得老大，宁辰有点担心她的嘴巴会撕裂。

“我家那位祖宗玩大了，玩出来一批毒物，我收拾去了。”

宁辰随手一扔，把石榴扔给了一名男学子，那名学子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

“还是你们南溪谷的人活得逍遥自在，想干嘛就干嘛，你们南溪谷在人间享有尊名，地位超出十二国皇氏，无人可约束你们，你又是辽逻太君的徒弟，凭借此等身份可在天灵界来去自如，且修为还能与天灵界的人并肩，作为人族，唉！这九天大宇中的自由啊！全让你们南溪谷给占了。”

娑娅吞下第二口苹果后气都不带喘地开始咬第三口，一边咬一边说话，幸好口齿还算清晰，说到后面那两句话时突然觉得手中的苹果不甜了，也就不想咬了，看到身后有一条地沟，就把它给扔了进去。

“再自由，也不能拥有长生。”

宁辰说出来的话带着苦涩的意味。

“拥有长生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如果注定痛苦半生，人族也就苦个几十年便过去了，而拥有长生的人需要熬过上千年甚至上万年才能脱身，我听说息里元荒好久都没有新魂进去了，枯虞娘娘的陌迎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始终等不来它的主人，除了人间，这九天大宇好久没换过新人了。”

娑娅难得有心情同宁辰聊天，便说了一些知心话。

“息里元荒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只有死人才可以到那里？”

宁辰曾偷偷寻过这个地方。

“在天灵界最西边的序明境中，离天灵界很远很远，来回一次大概需要八百年，死可往生，生不可渡死，一般生人到不了息里元荒。”

娑娅很奇怪宁辰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她还是给了答案。

“那你怎么知道息里元荒的花开花败？难道你上世的记忆还在？”

宁辰总算明白有些地方他终究是去不了。

“掌管息里元荒的枯虞娘娘是我父皇的师妹，武穹洞的若羁星君是他们的师父，我有幸见过枯虞娘娘一次，她用幻影镜给我看了息里元荒的许多事物。”

论身份尊贵，娑娅从生到死，都有专门的人打点。

“武穹洞还有人？若羁星君这个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宁辰表示他不知道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当然还有人，不过现在应该只剩下我师祖爷爷在里面了。”

娑娅说完，心情变得沉闷，不再说话。

武穹洞这个地方，在天灵界是个禁忌，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屠杀，人人都说是若羁星君发疯发狂错杀了武穹洞里的人，可真相至今无人敢去查证。

“没想到你今日会跟我聊这么多。”

宁辰见娑娅低头不再说话，便主动搭个话。

“太无聊了，你看他们都不愿跟我玩，也不敢招惹你，咱俩刚好有机会彼此了解一下。”

娑娅看到了珃羽，他正把一个果子往赫连漄嘴里塞，旁边的凌玺笑得清甜可爱，苍衍看她看得发痴。

宁辰也看到了凌玺，她的变化很大，初见她时，她是玺公主，有点调皮，爱耍小聪明，聪慧灵动，笑的时候，纯粹天真，不开心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而现在，她不再放肆呈现她的情绪，懂得收敛，偶尔才会心无旁骛地把心情挂在脸上，让人一眼看透。

“你喜欢那个人？”

宁辰问道。

“嗯！你好像也挺关注她的。”

娑娅知道他说的是谁。

“嗯！跟你一样。”

宁辰的这句话，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