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师结束后，就意味着这次拜师比试正式结束了。

易清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同时宣告此次琨屿听学就此结束。

众学子听到这个消息，尽显不舍之情，总感觉结束得有些仓促。

最后是琨屿派的一位管事长老交代了一些离岛事宜，又说到等会会有一个拜师仪式，再就是一个欢送晚会，请所有学子务必参加。

武斗场上，人群逐渐散去。

凌玺悄然无声地追上纪荒，站定在他面前。

“师父。”

她轻轻唤一声。

“换一个地方。”

纪荒用手护住她的肩，把她带到了桃林深处。

“师父，我有事问您。”

凌玺先开口。

“何事？”

纪荒看了看她，再问道。

“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这个问题，结合她的身世，让她始终想不明白。

“因为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纪荒并不急于回答，总看她的眼睛，好一会才回答她的问题。

“师父，我现在就想要一个完整的听得懂的真相，不想花心思猜您话里的意思，请恕徒儿无礼。”

对于这个回答，凌玺隐约感到话里有话。

“真相？”

纪荒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着她。

“玺儿，你上天柱峰，庭王没告诉你所有真相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

“我想连我父王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去了人间吧！寻我不得，他与母妃劳燕分飞，作为他们的女儿，却在人间心安理得地当一位尽享安乐富贵的公主，师父，我对你而言是不是有特别的用处？”

凌玺鼓足勇气终于问出口。

“是。”

纪荒这次答得很快。

“到底怎么特别了？”

她实在不理解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人利用的地方。

“你的体内有琸艋蛟女的半魂，琸艋蛟女，是我所爱之人，借用你的身体使她觉醒复活，这个真相，你满意了吗？”

纪荒转过身看着她说到。

“我是被您从我父王身边带走的？”

凌玺一下子想通了好多事。

“当然。”

纪荒嘴角上扬，他没想过要隐瞒她，真相总会在某个时间显露出来，既然她问到这个地步，索性就有问必答。

“如果她被复活了，我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凌玺心中寒意渐起。

“之前我一直在寻找一样上古神器，只是到现在还没能得手，那件神器可帮我实现魂灵转移，如果可以，我肯定希望你和琸艋都能相安无事，如果不能两全其美，或许，你就会成为我安排中的牺牲。”

纪荒说完，接一片桃花在手心，然后再握住，等到他再张开手，手里只有一滴水珠，还有一丝异香。

凌玺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就是那一片桃花，她与纪荒之间的师徒情义就像那异香，被风一吹，便飘散得无影无踪，没有半点留存。

“我听樱灵说琸艋蛟女是魔魂，九天大宇会因为她发生各种天劫，您就因为深爱她，就要罔顾九天苍生的性命吗？”

凌玺神情黯然，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师父，在此时，彻底伤了她的心。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既然已经爱上，我只能听从心意，我怜悯九天苍生，谁怜悯我？快一千年了，玺儿，我已经尽力了，往后的时间，你多珍惜，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给你的，你命为我所用，或许本就是天意，等到恰当的时机，我自有选择，你走吧！从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已尽，往后在我眼里，你只能是琸艋蛟女。”

纪荒说完，再次背过身。

听到那句“师徒情分已尽”，凌玺泪如涌泉。

她跪在地上，朝他拜了三拜，然后把一枚莲花玉坠放在地上，又幻化出她的听乾剑放在旁边，抬头再望一眼纪荒的背影，准备离开。

“这两样东西，本是你母妃心爱之物，你是她女儿，该由你保管，你现在留于此地，我只当你要把它们丢弃了。”

纪荒边走边说，当声音不再，人也消失于桃林中。

凌玺一手拿剑一手紧握玉坠，眼泪被她堵在眼眶里，把眼睛涨得通红，她还跪着，眼睛看向桃林更远处。

“纪荒这厮真狠。”

曲晔突然出声。

“你怎么来的？”

苍衍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

“跟着你来的啊！想找你同他们一起喝酒来着，没成想看到你在跟踪纪荒”，曲晔压低声音说话，担心被不远处的凌玺听到：“我们小玺儿真可怜，别人高高兴兴拜师，她却是被师父抛弃。”

“纪荒用尽手段把琸艋蛟女的半魂引入玺儿体内，只为使其觉醒复活，换谁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他今日能够说出真相，也算真君子一回，玺儿伤心难过，总归是念及旧情，但事已至此，只能放弃这段师徒关系，总好过纠缠不清。”

苍衍有些不忍心，想要走上前抱住凌玺，可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纪荒此举，说来也是在帮你，没有他横在中间，只要你对小玺儿付出足够多的真心，小玺儿接受你是迟早的事。”

曲晔又往好的一面说到。

“她已经接受我了，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刚刚这样的事。”

带着暖意的笑容悄然爬上苍衍的眉梢嘴角，他深受感动，说到真心付出，凌玺今日之举就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而不得不舍弃她曾经特别珍视的师徒情谊。

“苍衍，你命真好。”

曲晔已然懂得凌玺为何突然找纪荒要一个有关身世的真相。

“命要是不好的话，就遇不到她了，你羡慕不来。”

苍衍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当年得庭王相助，得以顺利从启生石当中跳出来，这缘分，可能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我才不羡慕你了，这琸艋蛟女要是真觉醒了，你该怎么办？”

曲晔又往以后想了想。

“想办法尽量不让她觉醒，保持玺儿现在这个状态就好，真要觉醒了，我就把那半魂抽离出去。”

苍衍也认真想过应对的方法。

“琸艋蛟女这个大祸害，也不知道怎么成魔魂了的，我记得她初现九天大宇之时，不过是条修为甚高的狂蟒，顶多只能算邪魅一族。”

曲晔依稀记得一些很久远的事。

“有关琸艋蛟女的事，你知道得全面吗？”

苍衍问道。

“不全面，我也就知道一点点，当年她突然杀到天灵界，杀了好多天灵军，逼得夏华君引天雷炸她。”

曲晔就知道这些。

“玺儿之事由她而起，我还得多去了解这个琸艋蛟女，如此才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半魂的问题。”

苍衍说完，走到凌玺身边。

“他们都去喝酒了，听学的最后一次晚宴，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扶起她，轻轻拉到自己怀中，给她冰冷的身体传送温暖。

曲晔很识趣地先走一步，末歌还等着他喂袭舞小凤凰喝桃花酿。

“你，都听到了？”

凌玺收好玉坠，再抬头看苍衍，他的出现，她并不觉得意外。

“嗯！”

苍衍显得有点心虚，要不要跟过来，其实他曾犹豫过。

他原以为两人只是简单见一面，再相互问一下各自的近况，没料到凌玺会问出那些事。

“也好。”

凌玺不再说话，疾步如飞地走在前面，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想苍衍能够理解。

往事随风，往后还剩下多少属于她的时间，她不敢多去估量，纪荒说她的命是他给的，那就把这条命还给他，成全他的所爱，再也不欠他，希望在来生，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只是，她和苍衍还没来得及开始，或许她就要辜负他的深情，一想到这一点，她就难受得想要再去一次天柱峰，抱住她父王大哭一场，她宁愿从没出现在这九天中，如此，父王和母妃不会分开，苍衍还是那个潇洒恣意的三族圣王，她人间的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因为自己以后不存在了而伤心难过，还有她的很多好朋友，没有遇到，就不会产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