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伤痕累累的站在威尔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新得的创伤，那瘦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她就像一只拖着受伤前蹄的幼鹿，自知凶残健壮的野狼就悄无声息的在暗处注视着她，必死无疑。静默良久，一颗颗泪珠自那双乌黑暗淡的大眼睛顺着并不高挺的鼻翼滴落，砸在地上，打破此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没事了。”威尔走到她身边，右手抬起贝蒂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要对我说谎。”

“这些天，你给我吃的都是那种肉？”

威尔点头，满不在乎地说：“同一个人的不同部位。”

“他们也曾经跟我一样吗？”

他们也曾经被伤害、磨灭意志、折磨和摧残吗？

“他们中可没有人像你一样主动要求跟我做...爱...”威尔痞气的扬起嘴角，“我正要准备午餐，想帮忙吗？”他向贝蒂伸出手。

如初生般天不怕地不怕的鹿因好奇主动靠近野狼，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威尔手掌上。他的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皮肤并不细腻却也不显粗糙，一双天生适合握着手术刀的手。

“我…是不是该去换件衣服。”

威尔回过头来看着她。

“主人。”贝蒂一直不敢抬头，她小声回答。那个曾经敢与威尔斗智斗勇，开朗、勇敢的女孩似乎完全消失了。面前这个女孩就像威尔的一只跟宠，没有声带似得沉默。

威尔喜欢这样懂事的。

“好啊。”他撩起贝蒂的长发，“也许你更该洗个澡。去吧，我在厨房等你。”

贝蒂逃跑似得快步离开，导致伤口上凝固的血块再次被撕裂，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发现威尔并没有看她，才放心的向前走。

旋开浴缸水龙头，把水温调到她所能接受的最烫后走到旁边柜子里拿毛巾，发现了一套整齐摆放的黑色女式内衣和一件舒适的白色不规则裙摆的纽扣式背心裙，是她的尺码。

没有鞋子，威尔永远不会让她穿鞋子。

贝蒂咬了咬嘴唇，拿出那套衣物放在浴缸旁。

毛巾吸收水分后变得舒适温柔。她倒吸着凉气，小心翼翼的脱掉身上、黏在部分伤口上的衣物，用毛巾擦拭着皮肤的每一处撕裂和淤青。灼热的水似乎有种净化能力，总让贝蒂觉得只要水足够烫，那些肮脏的东西就会被赶走。

当水漫过头顶，贝蒂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威尔那双如波澜不惊的绿湖下隐藏着万世邪恶的双眼。

挥之不去。

他有好看的眼睛、英俊的脸、极富磁性的声线和男人最好的年纪。

他儒雅，更危险！

贝蒂已经熟知这里的房间结构。穿过三间屋子，轻松找到威尔所在的唯一装有电灯的厨房。

厨房大约有其他暗室的四倍大。房间四角分别是荤类冰箱、蔬菜冰箱、水果冰箱和饮料冰箱。正中间是一台有无明火两式灶台，旁边是两块木案板拼接而成。案板下的柜子里有各式刀、餐具。

“主人。”

威尔转身，眼中带着欣慰，“你穿这个很美。”然后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擦干后，从果盘里拿了三颗洗过的草莓递给贝蒂，然后示意她转身。

“谢谢。”贝蒂双手接过，然后转身。

当威尔的手指触碰到贝蒂脖子上那条遮盖伤疤的项圈时，她全身一震，嘴里的草莓一分为二。

威尔只是撩起她的所有发丝，用手指梳理每根纠缠交错。然后从围裙里拿出一根金色发绳，温柔的为她绑好，一个优雅的低马尾。

贝蒂试着努力平复心情，但还是无法忽视胃里那阵遏制不住的翻腾。她低着头转过身，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水池边洗手。抬头间便看到右边大约五尺距离外的案板上放着一块已经切片的表皮晶莹显枣红色的肝脏。

女孩强忍着才没有表现出呕吐的动作，只是胃里那阵翻腾更加强烈和炙热。

威尔递给她一个小果篮，里面有整齐摆放的两颗饱满的石榴和一些新鲜的绿豆。

贝蒂接过来，拿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碗，乖乖坐在椅上剥。

“想唱歌吗？”威尔注视着她，“酒吧之后就再也没有听你唱过歌了。”

贝蒂转过身面向威尔，裙摆撑起一瞬即逝的弧度。她稍稍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生命之光。

“Strawberriescherriesandanangel'skissinspring.Mysummerwineisreallymadefromallthesethings...”

LanaDelRey的SummerWine。

看到威尔并不反对这首歌，贝蒂更加放心的唱下去。

“Takeoffyoursilverspursandhelpmepassthetime.AndIwillgivetoyousummerwine.Ohhh-ohsummerwine...”

纯净慵懒的优质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娃娃音，仿佛梳散了两人的戒备。

威尔看着她，脸上是绅士的笑容，却让贝蒂毛骨悚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顺从。对，他喜欢顺从。

剥了一半的石榴，事先约好似得从台上滚下来，狠狠摔在脚边。一滩淡红色的液体，好像考验的倒计时，慢慢流逝。

贝蒂慌了。

她看着汁水从果肉分离，流过地板，爬进她的脚趾缝。还有粘腻的，腥甜的，溅在小腿上的一滴红···

她想起那个夜晚，处女勾引屠夫。

贝蒂就呆站着不敢动，只是发抖和不明由来的哭泣。

威尔放下手中精美的刀，抽两张纸巾，自然的下蹲并抬起她的脚踝，擦去上面甜甜的石榴汁。

“我…”贝蒂想要蹲下来帮忙，却被威尔拦住。他抬起头，笑着说：“我的天使，你不必这样。”

“我不知道，主人，不喜欢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自由。但是自由也是得之不易的。”灰绿色的眼睛里总有太多贝蒂看不懂的东西。自由？可她从未自由过。

“继续啊。”他说。

————

肝酱配紫甘蓝、无花果、黑莓，腰肉配坎伯兰调味酱，白葡萄酒腌制的舌配平菇，主食是全麦面包，及贝蒂想喝的鲜榨芒果汁。

贝蒂抓着面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咬下一小块，细细咀嚼。

两条舌头，就是两个人。

她知道威尔希望看到什么。于是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再颤抖，将刀叉伸向了粉白色，看似与动物并无二异的腰肉上。

“我的天使，你好像有些事没来得及对我说？”

无花果在肝酱里打滚，沾染嫩黄的外衣。

不知道是威尔厨艺极好还是人体肝脏本就不能自掉身价的与动物的相比较，最美味的法国鹅肝酱与人肝酱，就如同拿麦当劳与米其林相比了。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贝蒂低着头，左手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桌板，右手护住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怀孕了。”

她不知所措的几乎快要哭出来。威尔可不像是那种可以当爸爸的人。可他们做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过任何措施。

“几个月了？”

威尔盯着她的肚子，又是那种狩猎的眼神。

“三个月。我…”

“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主人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我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