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托，曾得过三次搏击冠军、一次亚军，最近一次，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取得了第五名，现在躺在ICU，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他就是个混蛋。”贝蒂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果能回到汤姆身边就好了…

贝蒂推开莱托所在的普通病房。他瘫睡在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纱布。

贝蒂知道莱托的一切。

他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那种看了一眼就不会忘的眼睛。

他的父母在加州经营一家业绩不错的超市，他的哥哥是高中老师，兄弟俩曾组过乐队。他还有一个已经订婚了的女友，如果莱托不是搏击俱乐部的部长，他们现在一定过的十分幸福。

那天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去酒吧小喝两杯，酒量不错的他却三杯便醉了。清醒后，四周围满了警察与枪支，莱托被告知，他杀人了。

就是那么巧合。

呵…注定的巧合。

贝蒂走过去，将输液调低，用手背试了试莱托的体温，仍是高烧不退。

“你来啦？”

他缓缓地张嘴，气管的扭曲使他的声音格外嘶哑。莱托甚至都没有睁眼，当然，他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只有贝蒂会来照顾他了。

“恢复的不错嘛，我看…下个月你就可以下床啦~”贝蒂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想给他所有的信心。

莱托虚弱地笑笑，问：“我还能参加比赛吗？”

他断掉了三节脊椎，连站立都是奢侈。

“当然可以。”贝蒂扬起眉毛，低身靠近莱托，小声说：“隔壁的杰克，人家是推着轮椅上台的。喏，还不是轻松的拿到季军。”

她扯了慌。

可怜的杰克早就死在了擂台上。

“放心吧，你会离开这里的。”贝蒂眨眨眼，说：“我还有些病人，先走了。好好休息。”厚重的口罩下是女孩的惊慌失措，她冒冒失失的离开，被阴影一点点吞没。

————

C9区，是培因监狱中最阴森、最肮脏的牢区，用来监禁最凶惨无道的恐怖犯人。牢门也与其他的“栅栏式”不同，采用除投食口外的全封闭式，用以阻断关押犯人与外界的联系。

而C9-13号牢房里，却关押着一个没有真实犯罪记录的男人。

艾丹乘上登往九层的电梯，身后跟着的狱警威尔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丰盛的餐食。

随着小幅度的抖动，电梯稳稳停在九楼。艾丹一只手覆盖在敞开的枪套上，拉开门走进了楼道。

“C9-13。”威尔偏过头，向别在警服肩章旁的对讲机传达指令。很快，牢门打开，艾丹和威尔一前一后走进去。

穿着橘色囚服的男人正坐在木板床上看书，他看的很认真，毫不在意床下是四处流窜的老鼠，与墙壁上许多恶心的多足昆虫。他又脏又乱又臭，但那优雅的气质却是这些根本无法遮掩的。

“汤姆，老友相聚，视若无睹。这可不像你。”

艾丹打趣到，可是没人笑得出来。

坐在板床上的汤姆稍稍挪了地方，腾出位置。但他头也不抬，好像牢房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德国人的死脑筋。”艾丹骂到。接着夺过威尔手里的餐篮扔到汤姆面前，“小小鸟给你准备的。”语气尽显厌恶，“哈，就为了这一点点早餐。但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了很多回了。”

听到这儿，汤姆愤怒的站起来，揪住艾丹整齐的衬衫领子，步步紧逼，强忍着才没有出手，“是谁把她带进来的？！她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

一把7.62口径的步枪对准了汤姆的脑袋。艾丹笑着示意威尔放下枪，“别这么紧张。”他说。

“她是自己要来的，还说你犯的错误她陪你一起承担。当然，只要你乖乖的，贝蒂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现在她跟佩德罗一起在医疗站，非常安全。每次为犯人治疗的时候，都至少有两个持枪的狱警看守。”

“我要见她。”汤姆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说。

“在你参加准备比赛之前，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说真的，就五场比赛，输赢无所谓。你…好好想想？”

艾丹看到了汤姆眼中的迟疑。恋爱中的白痴。他一边后退，一边抚平衣领的褶皱，“组织不会为难你。”

狡黠与虚伪，所有关于险恶的代言词此刻都能用在艾丹身上。他慢慢走出C9-13，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着高档皮鞋与石地板相撞的声响，渐行渐远。

威尔却没有离开，他将头顶的警帽摘下，拿在手里，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艾丹还在时的严肃感。

“贝蒂现在真的很好。”他从警帽夹缝中取出一张叠的皱巴巴的相片递给汤姆。相片里有一个华裔女孩，她正在给犯人清洗伤口，从边缘的枪管上不难看出，旁边的确有两个狱警持枪看守着。

“我和佩德罗会尽量帮你照顾她，起码绝不会让艾丹或者囚犯和她单独在一起。”

“她在这儿…吉娜呢？”谈及女儿吉娜，汤姆的声音不再具备任何防御性，仿佛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显得脆弱又慌张。

“我只能说，她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安全的…”威尔看着汤姆，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听从他们的安排，也许用不了三年，你们一家人就都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这届比赛的名单确定了吗？”

“没有。”

“我参加。”

威尔诧异到，汤姆从来都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他总是考虑的太多太多。汤姆当然不相信什么狗屁“三年摆脱一切”论，但是无论他怎么选择，监狱长都不会放过他。若是从前，汤姆一定会赌命陪他耗着，可是现在他有家人了，所以他必须试一试。

“有时候我都后悔，学搏击干嘛？”汤姆摇摇头，又突然觉得好笑。

等威尔走后，汤姆半蹲下来，打开餐篮盒盖，印入眼帘的是切割不均的火腿三明治，一小瓶逐渐凝固的手工酸奶和几片生菜叶。

贝蒂很会做菜，尤其刀工甚好。汤姆清楚得很。他捏起那片生菜，观察了半天，终于从叶片边缘不规则的裂痕、被磨得几近半透明的植物纤维中看出了行道。

汤姆拿着叶片，对光下看了许久，一无所获。他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酸奶上，突然恍然大悟。于是他将生菜叶平放在地上，倒了些许酸奶，静静的等着酸奶一点一点从那些纤维与裂痕处渗透到地面。最后，当他把那片盛着酸奶的叶片抽离时，地上赫然出现几个歪曲的字母：

“N、O、T、K、E、Y、M、Y、L、O、V、E、R”

“亲爱的，不是关键。”

汤姆轻声念出来，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将手伸向火腿三明治，抽出那片足有三厘米厚的火腿。

“好女孩。”汤姆笑着。

他轻轻撕开火腿片，从中扣出了一块塑料薄膜包裹着的、断了一半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