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
作者:歌逝 | 分类:其他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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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怀夏并没有急慌慌地追问那个“新入城”的是谁, 她心中对此人身份有些许猜测, 还需佐证, 也不恼大娘嫌她二人年纪小, 而是温温和和地宽慰了几句后, 对何念新提起:“姐姐,咱们是不是带了伤『药』?”
何念新连忙道是:“正是呢, 待我回去翻找翻找。”说罢, 她笑嘻嘻地冲着大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 “我这伤,可是那日蛮子来袭时, 为护我妹妹,硬生生挨下的。这才没几个月过去, 已经这么淡了呢。”
那大婶眼睛一亮,转而却踌躇着:“这……不好吧。”
哪家有了个病人, 都仿佛有了个扔钱的无底洞。似这等寻常人家, 小病小痛都是能挨则挨。这次大婶家当家的着实是伤得太重, 开始时还只是弄了点寻常的膏『药』,眼看着拖久了还不见好, 不得已才去医馆求医问『药』。
花了大价钱买的『乳』膏,捧在手里都只觉得烫手, 抹在身上也都是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节省, 只晕开薄薄一层。想着自家当家身上拖了这么久还不曾好利索的外伤, 耳畔听着何念新在讲她们那儿的伤『药』是多么又便宜又好用, 这大婶难免心动,心里头又觉得自己这是占了两个小女娃的便宜。
“唉呀,真是可怜的女娃,脸上就这么落了疤。”大婶不太乐意张口说要这伤『药』,只对何念新感慨着,埋头收拾着自己那小摊子,不去看那外向的两姐妹。
怀夏正吃掉最后一颗馄饨,先规规矩矩地将手里的小勺放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才抬起头来盯着何念新那张脸瞧。其实何念新那群师兄师姐里就有用『药』的高手,只是最近大伙儿疲于奔波赶路,没顾得上这点小事,何念新也仿佛是习惯了,还挺以这条疤为荣的。
毕竟虽是受了点伤,但因此救下了贤王『性』命呢。何念新『摸』了把鼻子,嘿嘿一笑:“能捡条命回来就是我们走大运了呀。”
“那倒是,你姐妹二人今后便在梁京住下,再也别去那危险的地方就是了!”大婶道,“咱梁京城门又高,城墙又厚,还有重兵把手,保证那些蛮子攻不进来!”
何念新心想蛮子攻不进来哪里是因为城墙这等死物呀,那可都是边疆军士一代代拿命换来的,面上随意应和了一声。
大婶便又关切她二人:“你们来梁京投奔亲戚,可找到人了?怎么一大早晨地,反而出来买吃的?”
怀夏摆出一脸难『色』来,摇了摇头。
“你家那门亲戚姓甚名谁,大婶我帮你们去寻。”大婶来了精神,若是能帮这两姐妹寻到亲,以此来换些『药』,倒也不算她占人便宜了。
何念新眼珠子一转,便道是:“我姐妹二人昨日便上了门,只是敲门来应的是别家人,言说我那远嫁梁京的姑母一家早便搬走了,将房子卖给了他们,也不知搬去了何处。”
这可谓是断了寻亲这条路。
那大婶瞧着她们便更觉得可怜了,问道:“那你姐妹打算怎么办?”
“唉。”何念新愁苦一张脸,仿佛真事似的,“我们手里的盘缠倒是够住一阵客栈的,想着风尘仆仆赶这么远的路到了梁京,先在这儿过了年,而后再作打算。”
“那可怎么行!”大婶立时停了手中的活计,“两个小姑娘家的,也不知持家。盘缠毕竟有限,总打尖住店,要白花多少银钱!不若你们便住大婶家吧,两个小姑娘的饭食大婶还是给得出的!”
“是不是太打搅了?”怀夏问道。
“没事没事!”大婶答应得极为痛快。
小馄饨摊上没几个来客,数着何念新她们坐得久,又跟大婶聊了好一会儿天,帮着她收了摊,何念新这才说要先去收拾包袱再回来。
这回是大白天地,怀夏觉得她们不该现在就『摸』去贤王府,但带进城的东西,现如今还都在贤王府丢着呢。
“咱们走后门,那边人少,这些大户人家只有采买的时候才会开后门,素日里应该是只有一个守门的。”何念新道是。
怀夏对这些门道半点也不清楚,心里直打鼓,跟在何念新身后贴着墙边走,还仔细观察四周。各家后门多是紧闭的,偶尔也有那么几家正在跟小贩讨价还价。
为了躲开别人,这条明明不长的路,她俩能走了大半日。
怀夏闲来无事,还猜着各家身份,同时在心底里默默背着九王爷给她的小字条,各自对应起来。
何念新则极为不耐,等终于见到自家院墙了,大大松一口气。她俩翻墙入院,进的正是当年的鸽将军府,何念新还给怀夏讲了一通,才领着人回自己院落。
“你说要吃人家百姓的年夜饭,竟还真能吃上。”何念新笑道是。
怀夏双颊略红:“我昨日只是随口说说。”这回倒是承认了,“不过今日所谋求之事,的确需借百姓一分力。”
“便如同你在城门跟那些屠夫、村姑所言之事?”何念新问及。
“需知先贤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怀夏道是,“哪怕是堵住了嘴,也堵不住百姓起了疑的心。如若要将贤王叔身上的污名洗刷干净,这是最好的途径了。”
“我瞧你似乎还对那打了徐家大叔的人有几分兴趣?”那馄饨摊大婶夫家姓徐,有关那徐大叔究竟是怎么伤了,她二人今日并没有多问。但怀夏听闻此事眼睛一亮,何念新是瞧清楚了的,“同你昨日理出的头绪是否有关?”
“算吧。”怀夏点点头,也没继续说下去。
何念新这回有点心急了:“你都不肯跟姐姐说的嘛。”
“我也只是在瞎猜。”怀夏长叹一声,“终究恨自己生了个女儿身,十余年蹉跎在宫墙内了,于宫墙外的人也好,景也罢,全都靠猜的。——我只是觉得,入梁京城后所见城中布防,与宫中典册所记载的规制有差……”
何念新手中一顿,她可总算知道为什么怀夏忧心忡忡,却又不肯说了。若怀夏的猜测是对的,那可不是小事!
“怀夏,这可开不得玩笑。”何念新毕竟是大将之女,对这等事情更为敏感,立时追问着,“谁家能将手伸入梁京?”
怀夏摇摇头:“且等咱们避开别人,哪日里不经意地找徐家大婶他们问上一问。”
何念新沉思许久,郑重道是:“此事,我得想法子跟父王说上一声。”明日去一趟贤王府在山中所藏别院,不知还有没有养好的信鸽能远飞凉城?
“不急。”怀夏倒是先安抚了自家姐姐一把,“如若是我想的那人,他不会真动手做什么的,没缘由地平白给自己在史书上留个骂名作甚。”
何念新自知在人心算计上,怀夏可比自己强上好几分,宫里头那些『乱』糟糟的女人孩子她都能在尚且年幼时捋顺,如今将眼光放到了宫外,也还算游刃有余。便先狠狠将心底那口恶气给吐出来,摆手道是:“咱们快先离开吧,徐大婶该等急了。”
怀中包袱不小,除了拎进城的那些,何念新也收拾上了些府中她想带走的物什。怀夏抱着包袱,何念新抱着怀夏,这回天『色』又暗了些,她们总算是能顺利溜走了。
等到寻到徐家大门,何念新傻兮兮赔笑:“我们俩差点便『迷』路啦,幸好是找到您了!来,这是给徐叔的『药』,您先拿好!”
何念新自然不是打算在徐家白住,除却这『药』外,也稍微贴补了徐家一点钱,反正是比打尖要便宜得多,却也够买两人一日三餐。徐家大婶客气了一番后收了下来,引这姐妹两个进了自家小院。
“我同你徐大叔只有一女,这几日便叫我们女儿同我们住一屋,把她那屋让与你们两个。”徐大婶指了指厢屋,收拾得倒干净利落。
何念新点点头道是:“可真是多打搅您家了。”
“你姐妹两个不用客气,好好住下便是,可怜见地。”这徐大婶说完,便将女儿喊来,“鲜儿,来客了!”让她们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娃先一道说说话。
徐鲜儿瞧着比何念新还要大一点,一双招子亮亮地,瞧新鲜似的瞧着这两个陌生女娃,上来便捉了怀夏的手:“我叫徐鲜儿,你们叫什么名字?”
怀夏被吓了一跳,那手比自家念新姐姐还要粗糙,显然是个惯于干重活的,小声道是:“我叫林梅,我姐姐叫做林兰。”这名儿显然是九王爷随笔写的,怀夏叫起来还不是很习惯。
“我名儿是鲜花的鲜,你二人名儿就都是花,哈哈哈!”这徐鲜儿不知为何,狂笑了起来。
怀夏懵了,没弄懂徐鲜儿在笑什么。
何念新则是黑着脸,把手覆在徐鲜儿攥着怀夏的那只手上,也不搭腔,首先一点一点地把怀夏的那只手给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