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后用计同时除掉二殿下和杜家，这事不能让玉柔殿下知道。

林皇后不是头一次借刀杀人，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万公公老老实实闭了嘴，默默给林皇后捏肩，他还想看到玉柔殿下和顾少将军成亲呢。

林皇后闭着眼，始终无法安坐于榻上，“玉柔来，本宫不安心，玉柔不来，本宫也不安心，最近实在浮躁，看来是得太医看看，开些静心养神的汤药。”

才念叨着，便有宫人进来通传，“皇后娘娘，玉柔公主殿下求见。”

“终于来了。”林皇后舒了口气，“宣。”

万公公很识趣地松开手退到一旁，玉柔殿下此时进宫，定是为了昨天的事而来。

沈君珏独自一人进到景华殿，嘴角仍旧带着盈盈浅笑，温婉端庄，“玉柔给母后请安。”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皇后笑着冲着沈君珏招招手，“免礼，快过来陪本宫坐坐，今天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沈君珏端着优雅的姿态，走到林皇后身边，并未坐下，“母后知道的，玉柔是为了二皇兄而来。”

开门见山很直接。

她状似无意地瞥一眼万公公，“昨日玉柔也听说了那件事，本该一早进宫向母后问问，只是在此之前去了杜府，有些不适，之后便回府休息了。”

她去了杜府现场，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个不错的借口。

林皇后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还好，玉柔不知情，她的语气中跟着带上些许无奈，“血洗杜府，确是你二皇兄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今天许多折子都说要严惩他，母后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

沈君珏垂下眸子，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母后打算怎么处置二皇兄？二皇兄素来性情温和，谦逊有礼，不像是会做出如此血腥凶残之事的人。”

一丝冰冷的狠厉滑过眼底，沈君珏没想到林皇后能若无其事地跟她谈论起二皇兄的事，这一切不都是她策划的吗，居然还如此伪装。

林皇后没看见沈君珏眼底的阴冷，只以为她真心担忧沈雾，“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那些折子母后都压下来了，暂且将沈雾关押在天牢，深思熟虑后再做打算。”

也就是说林皇后暂且不打算杀沈雾。

但沈君珏的第一想法不是林皇后仁慈，而是怀疑她还留有后手。

“母后仁慈。”但她只能这么说，“只是长期将二皇兄关押在天牢里也不是办法，玉柔斗胆出个主意，不知母后愿不愿意听一听。”

为了二皇兄能好好活着，她必须放低身态和语气，以文弱和担忧博得林皇后的些微怜悯，从而换来二皇兄的出路。

林皇后对沈君珏很宽容，“直说无妨。”

沈君珏轻咬下唇，“不若将二皇兄永久禁足，这样既保存了皇族脸面，也能让二皇兄受到应有的惩罚，对众臣也有个交代，母后意下如何？”

这已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禁足比流放要好，京城外的手太多，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在京城还有一线机会。

林皇后盯着沈君珏一眨不眨，觉得她今日不对劲，“玉柔对你的二皇兄真好，只是沈雾他杀了杜家满门，杜家是他发妻的娘家，发妻才过世他便这番作为，只是禁足的话，没法向朝臣交代啊。”

她忽然想看看，玉柔会为了沈雾让步到何种地步。

沈君珏说话仍旧温温柔柔的，“毕竟是玉柔的二皇兄，说句情是应该的，但母后细想，相比如何处置二皇兄，朝臣们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林皇后挑眉。

沈君珏笑了笑，“杜慎言生前是门下侍中，现在他死了，这个位置空出来，许多人盯着呢，这一回杜家让出不少位置，为了朝堂稳定，母后应道将重心放到这上面才是。”

林皇后嘴角浮现丝丝笑意，不言语，等着沈君珏说下去。

她没想到，在这份谋算上，玉柔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沈君珏继续说道，“玉柔猜测，今日上的折子中，有不少折子提及了补位之事，况且门下侍中一职位比丞相，可缓不可缺，若将那些朝臣的注意引到这上面来，自然就没多少人在意母后对二皇兄的惩罚了。”

林皇后看着沈君珏，不说话，良久，她身子一歪靠在软榻上，“下次早朝，这件事便交由你去主导。”

原以为，玉柔会痛哭流涕一番衷肠地恳求她放了沈雾，没想到用了转嫁注意的方式，即解决朝中急事，又放沈雾一条生路。

越来越有看头了。

沈君珏垂首行礼，“多谢母后信任，不知母后有没有在意的人选。”

她先探个底，若是没有在意的人选最好，她可以暗中把方海推上去，若是有，那不好意思，这人要倒霉了。

之前她早已允诺过方海，不久之后她会让杜慎言下台，然后把他推上去，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出手，杜慎言就死了。

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好在结果没改变，门下侍中这个位置空了，下一任便是方海。

林皇后摇头，“届时看大臣们的反应再做考虑。”

沈君珏垂首应是，林皇后还留了一手，她想借此看看，她是否插手这件事。

“对了。”林皇后的视线忽地落在沈君珏身上，“洛儿和成儿现在何处，听说都接到你府上去了？”

看来沈雾早就安排好了后路，让玉柔照顾洛儿和成儿，他再无后顾之忧。

沈君珏颔首，“正是，两个小侄子在我府上玩得欢，都不想走了。”

说起来，她还未曾告诉洛儿和成儿，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王了。

她现在也终于醒悟，为何当时二皇兄要将两个孩子交给她，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暂时离府小孩缺人照顾，而是那时二皇兄便已经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杜家也将不复存在。

没了双亲在背后撑腰，洛儿和成儿自然会受欺负，将两个小孩交到她手中，一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二是二皇兄对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