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珏粗略扫过面前整齐的队列，大致清点人数，都到齐了。

“燕北来信，边关紧急，北狄北漠联合来犯，一队二队收拾行装随我赶回燕北支援，现在立即回去收拾行装，一刻钟后在这集合出发，三队四队继续留在京城守卫顾府，现在去马厩后厨仓库做行前准备，也是一刻钟后在此集合！”

“遵命！”齐齐一声答应，众人各自散去，迅速而有条不紊。

“玄玉！”

顾亦珏正要转身回房收拾，传来顾夫人的声音，他赶紧迎上去。

“娘亲，你怎么过来了。”

顾夫人听到顾亦珏吹的哨音，心里担心得不行，赶紧叫上顾亦瑾过来，她紧紧拉住顾亦珏的手不放，“玄玉，一路小心，娘亲和姐姐仍旧在京城等你。”

才说一句话，顾夫人已是哽咽，沙场无情、刀枪无眼，谁知道上了战场的人还能不能平安回来，更何况顾亦珏是顾家军主将，战场厮杀少不了他。

可除了担心，她别无他法。

顾亦珏笑了笑，“娘亲放心，我又不是头一次上战场了，我去收拾行李了，你照顾好身子。”

他把手抽回来，随即看向顾亦瑾，“姐，照顾好娘，你也照顾好自己。”

说罢果断转身，冲回房中收拾行囊。

此番回京，顾亦珏和随行护卫都带了盔甲兵器，他们的衣服不算多，随意收了些路上换洗所用和一些盘缠，一个包裹便准备好了。

顾亦珏拖出他带来京城的乌焰飞羽枪，用布条三两下裹好，外表看上去就是一根被布条缠绕的大铁柱，一路上他们会路过不少村镇，未免引起惊慌，他们在进入燕北地界后才会亮出武器、换上盔甲。

收拾好行装，顾亦珏想了想，从暗格里翻出林皇后赏还的燕王令，揣到怀里，抗起包裹和包裹好的长枪，又拎起业火和飞凰两把长剑，同护卫汇合。

顾亦珏将收拾好的东西都交给前来配合的护卫，让他把这些都放置到马背上。

一二队收拾行装，三队负责行前准备，四队配合绑缚行装，一刻钟后都回到集合的院子整齐列队。

目视而过，人员皆齐，顾亦珏下令，“一队二队，出发，三队四队，继续留守顾府！”

没有所谓的豪言壮志，没有寓意十足的祭旗，只是一句简单的命令，从燕北跟随来京城的顾家军，默默转身，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顾亦珏吸一口气，走到顾夫人身边，“娘亲，借一步说话。”

母子二人走到稍微僻静的角落，顾亦珏从怀里取出燕王令悄悄塞到顾夫人怀里，“娘亲，这是林皇后赐还的燕王令，你收着，日后或许有用。”

顾夫人捏着冰凉的燕王令，百感交集，点着头将燕王令收进怀中。

“还有一事。”顾亦珏犹豫了一瞬，“明日，玉柔公主可能会上门拜访，若她需要什么，你给她便是。”

顾夫人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顾亦珏，到嘴边的话却变了，“留下一队人马守卫顾府即可，你多带一队人回燕北吧。”

顾亦珏笑着摇摇头，“燕北不缺这一队人马，留下来的人数足够多我才安心，娘亲放心，等燕北战事一平，我立刻赶回京城，顺带，明日你帮我跟玉柔公主道个别吧。”

说完，顾亦珏单膝跪下深深一礼。

“好，好。”顾夫人忍住情绪，扶起顾亦珏，“天色不早，快出发吧，再晚就要关城门了。”

城门一闭便是一夜，耽搁一夜的行程，还不知会对战局产生什么影响，纵然再舍不得，这一两句话的功夫也耽搁不起。

顾亦珏起身离去，翻身上马，率领手下策马出府。

三队守卫顾府大门，四队为一队二队开道，顾亦珏一行畅通无阻跑出大门，跑上大街。

顾亦瑾不知何时也牵了马跟在顾亦珏身边。

“姐，你跟来做甚。”身下的黑羽跑得快，顾亦珏的声音被揉碎在风中。

顾亦瑾跟在顾亦珏旁边，“我送送你，就送到城门口。”

顾亦珏看一眼顾亦瑾，不说话，跟着就跟着吧，这一程，她只能跟随到京城大门口，再往后的路，是属于燕北将士的血路，此去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因为有四队开道，且又是接近城门关闭的时辰，街上人不多，顾亦珏一行一路策马飞奔畅通无阻，遥遥看见北门就在眼前，却是马上要关闭了。

“且慢！”顾亦珏高喊一声，“别关城门！”

严继山听到风中遥遥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他当即叫停关上了一半的城门，回身一看，是顾亦珏带着大队人马朝这边冲来，他心里一紧，但因为来人是顾亦珏，手并未搭上腰间佩刀。

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了，顾亦珏急得加快了速度，一嗓子下去，关到一半的城门不动了，他稍稍松一口气，再看清城门守卫是严继山后，放下心来。

他在严继山跟前刹住马步，不等严继山开口问，急急解释，“军情紧急，急需赶回燕北支援，还请严将军打开城门，放我等出城。”

军情紧急，耽搁不起。

严继山小小吃了一惊，他并未听说燕北有军情，扫一眼顾亦珏和身后跟随的人马，选择相信顾亦珏，手臂一挥，冲着身后的人喊道，“打开城门！”

关到一半的城门再次缓缓开启，顾亦珏十分感激地拱拱手，“多谢严将军，今日恩情必定不忘。”

严继山仰头看着骑在马上的顾亦珏，拱手还礼，“不过举手之劳，少将军言重了。”

是顾亦珏先帮了他们严家，他今日这点小忙，着实不算什么。

顾少将军是心性善良之人，他曾经播散的善意，会在日后回报他的。

眼前城门一点点打开，顾亦珏攥紧缰绳，正要启程。

“玄玉！”顾亦瑾叫住他，她摇了摇唇，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保重。”

说完，她扯了缰绳站到一边，给顾亦珏的队伍让路。

顾亦珏严峻的面庞上露出温和灿烂的笑意，他冲着顾亦瑾偏了偏脑袋，随即鞭子一扬，策马冲出京城。

官道上，一路烟尘直北上，马蹄声阵阵，踏碎亲人愁肠，护边关宁静。

顾亦瑾站到路中央，亲眼看着策马之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她攥紧手中缰绳，掌心勒出道道白印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