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花长忆烂扶桑
作者:浮生尊前 | 分类:古言 | 字数:5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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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姝妃往事
“参见皇上。”承德殿外守卫的禁军齐齐下跪。
“起来吧,北弘毅可还好?”安子沐问道领头的那人,之前有人来刺杀北弘毅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如今蔚元武已伏诛,应该会安静下来了。
那人恭敬的答道:“还好,照陛下的吩咐每日的饮食都先找人试过,西侧的狗洞也被封住了。”四周守卫的人加起来快有四十余人,将整座宫殿围得如铁桶一般。
他们二人原本在御花园中闲逛,却不知怎么的便走到了这承德殿,恐怕那日自己从狗洞中进入殿内的事已被安子沐知晓了。为了撇清自己故意引他来此的嫌疑,假装吃惊的问道:“陛下,怎么到了这儿?”
“朕特意将你带来的,是否有些感动?”安子沐的温柔如同那日五峰山上的风,轻轻拂过脸颊。
这话并没有让平乐有过多的兴奋,感动吗?或许有些吧。嘴上却还是迎合着:“当然。陛下对臣妾的宠爱,臣妾自当铭记于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断然不能让他失了帝王的威信。
“你快进去吧,朕在隔壁的宣庆殿等你。”他不想打扰他们二人叙旧,若自己进去难免为他们增添不快。
平乐抑制着马上冲进殿内的冲动,朝安子沐行了大礼,待安子沐离开后才踏进承德殿中。
承德殿不过是明扬宫的一个偏殿,总共不过十几间。没走多久,平乐便看到已经布满白发的北弘毅背立于前,许是那晚天色太暗,竟一点也未察觉他已有苍老之色。现在的他或许活着比死还难受吧!
她朝着那个已经略显单薄的背影轻声唤道:“父皇。”
听见声音的北弘毅突然愣了一下,许是以为听错了。心里一番细想后还是缓缓回头,随后见到头戴花环一身粉色裙衫的平乐。
“平乐,我的孩子。”被困在这笼中这些时日,让一个敏锐机警的帝王变得迟钝木讷。但却一如往昔对平乐充满父爱。
她一如往昔的扑在北弘毅的怀中,温暖的怀抱让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不多时,北弘毅余光瞥到了她一身宫装,遂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凝重的质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是他带你来的?”
“恩,如今我成了他的嫔妃,也算圆了之前的心愿。”也不枉费父皇的赐婚,缘起缘灭,却不想成了冤孽。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平乐原本还未恢复的身体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站不稳了,这是北弘毅第一次打她,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平乐心里并无半分怨怼,只想让他将气全都发泄出来。
“你这个不孝子,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当初为了他要死要活,到了如今竟还是委身与他。他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连这巍巍河山都拱手送给他?”北弘毅指着她,气得有些开始发抖。他知道北辰沦陷不能怪她,可这如今气急了,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这江山姓北也好,姓安也罢,总不是为的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又有何区别?再说了,我与他的缘分说到底也是父皇赐的,为何如今怪我受他蒙骗?”
“生女如此,北辰难逃此劫。罢了罢了,我如今只愿你母后安好,别无所求。你也好自为之!”说完便进了里屋,留下平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刚才一直被北弘毅遮挡的东西吸引了平乐的注意,那是一个已经快做好的木马,这是她儿时最爱的玩具,也是北弘毅唯一会做的玩具。
嬷嬷问她为何独独爱这小木马时,她说:“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小木马,比那些个虚有其表的东西更有意思些。”
出了承德殿,抬眼看到安子沐早已在不远处等着她了。将情绪好生隐藏后笑道:“怎么在这儿等着了?”
待走近些,只见他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这费尽心思来看他,就为了挨着一巴掌?”
脸上像火烧似得,许是刚才父皇是气急了。“陛下何时看出来的?”
的确,她确实是耍了些小心思,比如特意向她的兄弟姐妹求情,再比如不断在他跟前说些命不久矣别无他求的话,不过都是在暗示他,让他觉得亏欠了自己,然后想用一切能弥补的办法来满足她,所以昨日她一开始便猜到了安子沐要带她来承德殿。
“你虽有颗七窍玲珑心,但却不善说谎。我也是刚才在承德殿门口时察觉的。”若平乐不问,他倒觉得合乎情理,但她却问了,问得还毫无惊讶之色。
“陛下心思细腻,臣妾也是望尘莫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他知道了她的算计,也不会怪罪于她。
“别拿这些个还听得话来糊弄我。他为何打你?”白皙的脸上五指分明,让他不免觉得有些心疼。
“他知道我成了你的嫔妃,然后我顺便将这卖国的罪名一并担了。”若不这样,父皇这余生定会活在悔恨之中,与其这样不如她将这罪一并认了。若能让他好过些,这一巴掌也算值了。
第60章 姝妃往事
“刘全才。去太医院拿些活血化瘀的药送到长乐宫。”他转过身对一直跟着他的刘公公吩咐道。
“奴才这就去。”转身朝太医院跑去。
“不用麻烦的,待会儿让小莲给我用热毛巾敷一下就没事儿了。”不过是几个指印,想当初脸上那么大块胎记照样还是过的。
一路上两人都未说话,只是途中碰到了在御花园散步的姝妃。此时的她还似从前一般,处处透着妖艳的气息。向来也是好笑,以前它虽为父皇的嫔妃,好歹也算是长辈,到如今两人竟同侍一夫。
“臣妾参见陛下。”杨柳细腰,婉婉一弯满身皆是风情万种。一条豆绿色纱裙将她丰满的身体勾勒的凹凸有致。
“瑾嫔参见姝妃娘娘。”平乐心里倒是不大乐意,按理说蓝辛之前虽为贵妃,按品级也要向她行礼的,不过是她不在乎这些罢了,却不想现在掉了个个儿。
“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陛下怎么也不帮妹妹做主呀!”她动作妩媚,一颦一笑虽是透着风尘,却又点到即止并未逾矩。
父亲打子女乃天经地义,就算是安子沐也管不着的。“并没受什么委屈,无需劳烦陛下娘娘挂心的。”
“今日听闻陛下在寻求名医,臣妾心有忧虑,不知是否是妹妹病了?”这偌大的皇宫中,万千粉黛均围着安子沐一个人转,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是身子虚了些,不打紧的。”那日她受了蔚元武一掌倒在蓝辛面前,如今却还故意这般拐着弯问,想必是在怕安子沐因此怪罪与她。
“瑾嫔无意间得罪了蔚元武,受了他一掌,不知姝妃当日可在场?”平乐只是简单讲述了受伤经过,却未言明见到了蓝辛。
蓝辛听闻此话立马紧张了起来,忙到:“陛下明察,当日却有人来过,只是那黑衣人蒙着面,臣妾并不知道是瑾嫔。”
“朕不过随口问问,爱妃何必紧张?”他假笑着将地上的蓝辛扶了起来。接着又道:“你于我九幽国有功,就算当日你在场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是陛下就臣妾于水火,诛杀蔚贼,臣妾必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这声蔚贼从她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让人觉得背后一凉。
安子沐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问道:“朕的姝妃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朕定封个将军给你当当。不知你兄长最近如何了?”
其实蔚元武只有一个独子,名为蔚兆,虽不及父亲英勇,但在才智上更胜一筹。蔚元武偷偷入长安前便将那边城十万军权交于了蔚兆,随后蔚兆听闻父亲被诛杀沦为国贼,当然不会轻易罢休。
“臣妾前已修书一封于他,想必兄长看完信便不会在起兵了。”蓝辛说得云淡风轻,想必是胜券在握。她之前将蔚元武称为蔚贼,而对蔚兆却是一口一个‘兄长’。
一直听两人对话的平乐露出了狐疑的眼神,却不敢直言相问。
“瑾嫔可是想说什么?”她的一切都没逃过安子沐的眼睛,让她无处躲藏。
“臣妾愚钝,只是好奇,仅凭姝妃娘娘这一封密信就能让蔚兆放弃报这杀父之仇?莫不是这信中另有乾坤?”平乐将自己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娉婷婀娜的蓝辛笑了笑,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妹妹还真是心思细腻,不过这次却是猜错了。这信中与普通信件并无不同,不过是些与家兄叙旧的闲话罢了。”
这话让平乐更加不解,叙叙旧就能阻止这场战争?未免也太过于虚幻了,莫非这蔚兆对蓝辛的话言听计从,不然何以至此?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爱妃不如一同到长乐宫用个午膳?”安子沐显然不想再多做逗留,邀请蓝辛不过是个托词。
“臣妾方才用了些糕点,陛下和妹妹先行离去,臣妾再逛会儿便也回宫了。”此时离午膳的时辰尚早,蓝辛也不傻自然不会跟着回长乐宫。
与姝妃分别后,平乐还一直未想通蔚兆为何会听蓝辛的话,失神的她脑袋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长乐宫前。
吩咐了小莲准备午膳,便问道:“你今日不忙?”
前些日子连他的影子都难见着,今日却一直陪着她。难道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一群倚老卖老的东西,今日朕将他们晾晾,免得蹬鼻子上脸了。”整顿朝堂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儿,自他临朝以来,每日都会有几个官员称病告假,都像是商量好的,今个儿是你明个儿我来。可他如今王位不稳,朝臣之间关系又都错综复杂,许多都还连着姻亲,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不过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你初登帝王,且年龄尚轻,自然不会有人心甘情愿臣服。”
“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之前你说的利用后宫关系,不过是隔山望水。”如今的朝臣也未与他明着撕破脸,这些人对他们虽有掣肘,但自己现在却不能拿来要挟。
“不如你告诉我那封信的作用,我帮你想个好法子?”她躺在椅子上,朝安子沐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些。
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安子沐随了她的意思将其中原委说了出来。“那封信并无什么,关键是在写信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蓝辛并非蔚元武的亲生女儿吧。”
因为这个秘密最先便是由平乐告诉他的,那是的平乐对于这些个隐秘的新闻尤其热衷,每每与他聊起来便停不了嘴。他阻止过她,可她却说只说给他一人听,只要他不说便没事儿了。
“恩,记得。想不到这如今的九幽还有我出的一份力。”自嘲道。莫不是当初自己将这么多宫闱中的隐秘之事告知于她,恐怕他并没有这么顺利拿下北辰吧。
他就像是没听到平乐的话继续道:“蔚兆乃是蔚元武原配夫人所生,不过这夫人身体孱弱,在蔚兆四五岁时便撒手人寰。后来蔚元武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妖艳的女人,这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约么着只有几个月,他将女孩儿取名为蔚玥。”
平乐问道:“蔚元武何事发现这女孩儿不是他女儿的?”
“五六岁的时候吧,那女人见事情瞒不住了便跳了井。蔚元武怕事情传扬出去丢人便一直将蔚玥养在府里,但蔚玥与其母长得越来越像,让他一看到蔚玥便想起其母欺骗自己的事情,轻则言语辱骂,重则拳脚相加。”
想不到曾经那样任性妄为的女人也有这样一段往事。
“蔚元武虽对她不好,但这蔚兆却与他相反,待她出奇的好。许是时间长了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蔚元武耳朵里,他便直接将蔚玥送进了宫,一则是将他们二人分开,二则利用她巩固自己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