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花长忆烂扶桑
作者:浮生尊前 | 分类:古言 | 字数:5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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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扑朔迷离
“你何时做的这禁军统领,殷天正呢?”平乐一面说,一面扯着柳乙的衣服左右打量。
以前就觉得这铠甲威武,碍着殷天正那一张臭脸才没有仔细看过,现在有了这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柳乙满脸腮胡的脸上一红,回答道:“今日陛下刚任命的,至于殷统领,柳已却是不知。”
安子沐将平乐拉到身旁,遂说道:“殷天正夫妻新婚燕尔,正是孕育子嗣的好时候,朕便让他回府中陪夫人去了。”
“哦。”平乐嘟着嘴道。
他又朝平乐继续说道:“方才朕与柳乙还有事儿没议完,让宫人先去准备晚膳,朕与他待会儿便在玲珑殿用膳。”
所谓玲珑殿,不过是平乐儿时胡诌的,只因不知谁说过一句:珍馐美味皆玲珑。
平乐行完跪安礼,领着小莲出了大殿。
“娘娘,刚才小莲以为真的要进慎刑司了。”一路上小莲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陛下特意让柳乙来解围,断然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这话让小莲有些疑惑:“娘娘说柳已是陛下叫来帮我们的?”
“他现在是柳大人了,下次可别叫错了!”平乐嘱咐道。
小莲点头回道:“奴婢知道了。”
之前与柳乙相处过几日,小莲觉得这个看似粗旷的男子却是十分友善,所以便一直直呼其名。
“刚才陛下不是说了吗,柳乙一直在和陛下议事,若不是得了陛下的旨意他怎么可能中途到这长乐宫来?”
小莲对刚才陛下要将她押到慎刑司心有余悸,继续说道:“但是刚才陛下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要不是宸妃娘娘将柳大人牵扯进来小莲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宸妃的目标是我,就是将整个后宫拉去慎刑司都没用,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拉我下水,只是我没想到她自己先下了水!”平乐冷血一声,没有半分胜利者的喜悦。
“那娘娘刚才为何不当着陛下的面戳穿她?”
“你觉得陛下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还想保留和司徒明月的那份儿时情谊,我若直接戳穿不是等于逼他降罪于她?”
今日不过是个前戏,还会有更多的威险都会接踵而至,这就是后宫,虽无刀光剑影却是招招致命!
过了今日离册封大典便只有九日日,平乐心里暗道:还真是短暂而又漫长。
“娘娘,您怎么流血了。”小莲一声惊呼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接过小莲递来的帕子,胡乱一抹,纯白的丝绢布染上了红色,宛若这冬季盛开的腊梅。
“此事莫要声张,特别是别让陛下知晓。”平乐千叮万嘱,生怕小莲说漏了嘴。
“可是娘娘您留了这么多血,不如宣张太医来瞧瞧吧。”小莲此时也顾不得他们是否吵过嘴,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娘娘的病。
禁不住小莲一直的念叨,也怕她一着急便禀了安子沐,便允了。
这段时间很少看到张荆了,也不知他查的真相如何了。
防止安子沐撞见,平乐特意选了离他较远的筠漱殿。筠淑殿是北弘毅专门修来供平乐看书的地方,殿中本来放满了字画古籍,随便一件便是价值千金。
这些东西也在平乐被贬后充了国库,如今整个筠淑殿空旷无比。
以前平乐就很少来这儿,因为她不爱看书,但是偶尔还是会来寻些字画送人。
平乐以瑾嫔身份进宫后,宫人们前来问过是否需要安置些东西进去,被平乐拒绝了。一来她本就不喜欢看书,二来也再无可送之人。
站在殿中,闭上眼回忆着曾经满屋子寻那些个古籍字画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由得竟笑了起来。
小莲看到这久违的笑容满心欢喜道:“娘娘,您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可别再板着脸了,不然就要将皇上给吓跑了。”
“是吗?他的胆子可不像小莲你一般大,什么都怕。”平乐逗笑着。
若是帝王怕什么,估计只会怕死。古往今来多少君王费尽心机,只想求得长生不死。
当他站在了人群的顶端,有权,有钱,有地位,所有的东西都能手到擒来。唯一想要的,那便是让这些东西永远属于自己。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奴才领着张荆进了筠淑殿。
“臣张荆参见娘娘。”张荆低着头,一如往昔。
“起来吧。”自上次谈话后,她便再未单独见过张荆,再见时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越不过的鸿沟。
小莲说出将他请来的缘由:“今日娘娘不知为何鼻子流血不止,所以请张大夫来看看。”
张荆表情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把脉问诊一番,说道:“此病到了末期便会出现出血的症状,从鼻到眼,再到耳,最后便会口吐鲜血。”
平乐一直将病情瞒着小莲的,今日心绪不宁竟然忘了将她支走。
“张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娘娘身体就是弱了些,不过就是气血失和,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小莲一脸的质疑的说道。
第69章 扑朔迷离
张荆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并不知道平乐并没告诉小莲实情,不知如何解释。
“小莲,不得无礼。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了,怕你难过才一直瞒着你。”
平乐知道自己的身体逐渐衰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暴露,倒不如对小莲明说,也好帮她瞒着点外人。
只见话音刚落,这个消息对小莲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再也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小莲。”平乐将她拥入怀中,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只能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她嚎啕大哭,泪如决堤的洪水。
在小莲心中,平乐如姊妹,如父母,如挚友。
每次被人欺负了都是平乐替她出头,从未将她看做奴婢。每次出去玩儿都会给她带好吃的,也是这冰冷的皇宫中唯一记得她生辰的人。
她一直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因为遇见了她。
她从未想过一个这样美好的人,会离开自己。
张荆安慰着几乎要脱力的小莲:“小莲姑娘,你别太难过了,我正在想办法。”
“张大夫,只要您能救我家娘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救救她。”小莲挣脱了平乐的怀抱,爬到张荆面前,扯着他的衣摆哀求着。
张荆只觉得这些话听着好生耳熟,那日风岸也说过同样的话。
心道:风岸,你快回来吧,若再不回来只怕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小莲姑娘放心,张荆定竭尽所能。”将小莲扶起后拱手道。
平乐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一阵暖意:“谢谢你,我本以为你不愿意帮我了。”
他此刻语气变得轻松,丝毫没有纠结于宫中的规矩。
笑道:“你这也太瞧不起我的为人了,单说如今还未查明真相,就算真是你父皇与你有何干系,我若因此迁怒于你岂不是枉为医者?”
“你父亲的事查的如何了?”平乐忍不住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药方,对小莲道:“小莲姑娘,我这儿有张方子,麻烦你去太医院将药取来。”
“小莲这就去。”接过了药方,应了声。
此时的小莲一心只想着平乐的病,连脸上的泪痕都顾不上抹干便往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时一个不稳便摔了一跤,爬起来也顾不得将衣衫拍打干净,跌跌撞撞的出了筠淑殿。
“这丫头,总是这样冒失。若我真的不在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脑子里浮现出那晚小莲一个人守在长乐宫的样子,心里只觉得酸楚,看来要赶快给她找个依靠才好。
张荆一边笑着一边拿平乐打趣道:“别人都说奴似主人行,与你呆久了估计谁都得这个样儿。”
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平乐却还是一板正经的回道:“她不是奴,她是我的妹妹。”
不过细想起来,好像当初斯文内敛的柳乘风自从与她玩耍后,也变得...
“好好好,你说是妹妹便是妹妹。”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毕竟她们两人的感情只怕是比亲姐妹更甚。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正事吧,这几日并非是我故意躲着不来见你。自从那日你在殷天正府里晕倒后,长乐宫这几日派了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进不来,若不是你今日召见,恐怕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将此事告知于你。”
“我正想问你刚才为何支开小莲。”平乐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张荆神色紧张,开口说道:“并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我不想她出事。那晚从你这儿走后我便又去寻了那老太医,想从他口中再套些话出来。我应该是亥时到的辛者库,我敲了许久不见有人开门,以为他睡下了便要离开,忽然听见房内有动静,便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老太医怎么了?”平乐手中捏着拳头,心里不安的问道。
“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我正准备喊人,却不想被那凶手给打晕了。”
“这么大的事儿,为何就没人禀报?”平乐皱眉问道。
虽说宫里死个人不足为奇,但是谋杀案应该交于大理寺接手,无论如何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张荆赞同道:“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我猜想应该是辛者库里的人上报时伪造了死因。并且不仅如此,自从那晚过后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开始我以为是错觉,最近我便故意留意了一下,确定是有人在跟踪我。”
平乐提醒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是不是看到了凶手的长相,或是什么特征?”
可是既然怕张荆发现什么,那为何当时没有杀他灭口,反而要事后这样费尽周折?
“我当时只关心老太医的生死,忘了屋内还藏着人。并未看到凶手长相。”
此事可谓是扑所迷离,不过有一点已经明确了:这个幕后主使一定不会是父皇。
想必张荆也已经心知肚明,所以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未再提及父皇。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太医院,头上的伤口也被太医院的同僚包扎妥当。第二日一早我又跑到辛者库准备查看老太医的尸体有何不妥,可辛者库的人却说,尸体已经被送出了宫。我气急质问道尸体死因不明为何早早送出宫,他们便胡乱搪塞说是病死的,怕宫里的人也染上了便直接送出了宫。”
张荆在说这些话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些人撕得粉碎。
“这寒冬腊月,能染个什么病?编个什么破理由,一群无知之辈!”
“你也不用怪罪他们,应该这整件事有人幕后操纵,不然怎么会死了人都草草了事?”
“我回去后也仔细想过当时的情况,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然后准备睡一觉。头刚碰着枕头便疼得不行。然后我便将头上的伤口拆开查看了一番,凶手应该是拿的类似棍子的东西袭击了我。伤口出血的地方在后脑勺的右下侧,这也是头最先接触到棍子的地方,然后伤口一直延伸到颈中部。”
为了让平乐更好的理解,张荆直接将头上的花翎摘掉,拨开颈后的头发,将伤口露了出来。
平乐尴尬的说道:“你不必这样,我能听懂。”
但张荆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在自己头上比划着。
“这个道理就像你胸口的剑伤一样,我敢断定,凶手是个女子。”他一脸肯定的说道。
最后这句‘凶手是个女子’这句话让平乐差点背过气去。这宫里的女子少说也有数千人,这说得不等于没说嘛?
不忍心驳了他的面子,忍住笑问道:“你这一番推敲也算是大有收获,起码怀疑对象少了一个人。”
“为何只有一个人?”他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平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宫里有三种人,男人和女人,还有不男不女的人,也就是太监。除开太监不说,这宫里的男人可不就剩下陛下一个人了吗?”
一番细想后反应过来的张荆气结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却当我是在开玩笑!”
就在和张荆逗乐间,门外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声音。“娘娘,晚膳准备好了,陛下让奴婢来寻娘娘回玲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