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早上6点，包头。

几十辆军车亮着车灯从城门口鱼贯而出，在车队的后方是乌泱泱的骑兵队列，昏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人马攒动。

在距离城外公路约300米的夜色中，陈正月、谭培和猎人中队的几个战士静静地观察着日军的行动。

大约5分钟后，陈正月低声对谭培说道：

“鬼子的援兵应该就是这些了，数清楚了吗？大概有多少人。”

谭培和身旁的两个战士低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爬过来对陈正月说道：

“3000骑兵、1000左右的步兵，还有大概一个中队的山炮。”

陈正月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日军增援部队离去的方向收回来，

“立刻将情报汇报给军团长，还有，

让沿途的弟兄们都经仔细了，每隔15分钟向指挥部汇报一次日军援兵的位置！”

“明白！”

……

几乎是在陈正月向总指挥部发电报的同一时间，猎人大队第二中队的队长黄高翼在固阳县城外也看到了日军第26师**出的援兵。

江东把他的前线指挥部推进到了义和渠边上，此地距离五原县城只有不到十里路。

“军团长，和我们此前预估的情况差不多，包头方向来了3000骑兵、1000步兵。”

吕卓然拿着电报对江东说道：

“固阳那边则是两个步兵联队，全部都已经出城，正在摸黑赶路。”

“将情报给前线各部队传过去。”

“参谋处已经在做了！”

“嗯嗯。”江东点了点头，食指和中指摁在了地图上固阳与包头的位置，

“这么说来固阳现在最多只有一个联队的鬼子士兵了，包头更少，应该就2000人左右。”

“是的，不过还有伪蒙古军等伪军部队，人数从一两千到上万不等！”吕卓然猜出了江东的大概心思。

“没了日本人做依靠，这些土匪和地痞流氓组建起来的伪军必不能长久。”江东轻轻摇头，

“日军在蒙古、绥远和察哈尔等地的兵力其实并不多，他们维持地方治安最主要的力量就是伪蒙古军、绥远自治军、兴安军等伪军部队！

我们这一次除了保卫油田、策应南线战场外，还要想办法把这数万人的大毒瘤彻底挖出来。”

“王英就在五原县城内，城外还有6个师的伪蒙古军。”叶青衫对王英的绥西自治军恨之入骨，他接话说道：

“要想把这颗大毒瘤彻底清除，王英之流的大汉奸绝不能让其跑了！”

江东听说过绥西自治军对大青山根据地做过的恶事，他能体会到叶青衫的气愤，略微沉思后说道：

“让马鸿逵控制各主要交通节点，同时派骑兵游曳在战场外围，防止有漏网之鱼！”

“是！”

……

第二师的指挥部内，李兆锳、韩漠、高权几人相对而坐，距离最后的攻击时间还有10分钟，各部队都已就位，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现在就是在等待天亮，等待攻击时间到达。

指挥部里的电台、报话机等不时传来前线各部队汇报日军动向的声音。

“在我们还没露脑袋的时候对面的小鬼子就已经严阵以待了，看来绥远这里的风挺大啊，把总指挥部的帐篷都吹出了一个洞。”

韩漠语带揶揄地说道。

李兆锳和高权明白他的意思，后者没有接话，前者看了看忙碌的参谋人员说道：

“这么冷的天里严阵以待一个小时，水川伊夫把他的士兵当做铁人了啊！

不管他们做了怎样的准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都不值一提！”

“是的，我的大炮会教他们做人！”高权言简意赅。

“哈哈……”

韩漠哈哈大笑着抚摸面前的大刀。

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副师长了，但手下的大刀队却一直没有解散，韩漠总想着亲自带大刀队进小鬼子的队列里砍杀，可这样的事情李兆锳和其他参谋是绝不会允许的。

他手痒的时候就摸一摸大刀片，怀念那头颅飞扬、鲜血迸射的场面。

韩漠本就出身，西北军此次重回绥远抗战，他是第二师中最激动的一个。

“师长，距离预定攻击时间只有三分钟了！”作战参谋走过来小声的提醒。

三人对视一眼后同时起身，拿着望远镜等装备走出第二师指挥部。

天已经开始放亮，六七里外的五原县城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只现出大致的轮廓。

当时针指在12月7日上午7:30的时候，李兆锳扭头，语气平淡地对高权说道：

“可以开始了！”

高权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接过边上通讯员递过来的步话机话筒，轻轻松松吐出两个字：

“开炮！”

……

重炮二团四个营的火炮早已经校准了射击诸元。

因为有军情局和猎人大队的协助，五原县城内外日军的重要阵地和据点炮兵团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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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权的两个只清晰无比的传递到了各个炮兵阵地，同一时间，36门105毫米榴弹炮和12门150毫米大口径榴弹炮同时怒号。

炮弹出膛时巨大的后座力将炮兵阵地边上的细碎积雪震得高高飞扬，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没有落到地面上就被二次装填时散发出来的热浪融化。

旗帜和口令在满是冰雪的天地间交织，五原县城的外围像是凭空多了一道雷霆屏障，惊惊雷的怒吼声让紧张多时的日伪军士兵浑身颤抖。

水川伊夫中将、尾池联队长、桑原机关长、王英，几人顶着寒风站在城头眺望南方，双手和双脚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王英一边原地跺脚一边把手掌放到嘴边呵气，随着等待时间的加长，他心中的紧张情绪反倒消退了很多。

7:30，东边的太阳刚露出半边耳朵，天空中突然传来了炮弹破空的声音，那声音与北风的呼啸声相撞，天地间像是有层层无形的气浪如水波一样蔓延扩散，无数人在这个瞬间同时抬起他们僵硬的脑袋。

肉眼很难跟上炮弹的坠落速度，王英的眼球上只印出几个模糊的黑点。

下一瞬，爆炸声震四野，气浪翻滚，大地战栗。

红色的焰火印在城墙上每一个鬼子的眼里，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王英的身体本就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大地的微微颤抖让他一个屁股墩子摔坐到了地上。

他的身体和心灵同时被恐惧感填满，想要逃跑，双脚却使不上力气。

游走于生死边缘多次，王英的身体向来对威胁十分警觉。

江东的一轮炮击就让其认识到这是一个他永远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水川伊夫中将似乎是因为年纪太大，红色的焰火绽放在他眼球上时，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中将阁下，是重炮！”尾池联队长的声音有些发抖，“炮火马上就要延伸了，城墙也不安全，我们赶快撤下去！”

“哟西……哟西……撤……”

水川伊夫平日应付的最多的就是游击队的袭扰，和他交过几次手的35军也没有这么强大的火力，老鬼子自参军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早就吓得语无伦次了。

……

最先遭到炮击的是位于城外的梅令庙和新公中。

日军在这两个地方修了十几座炮楼和碉堡，外围还拉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铁丝网的外面还零散着分布着几个雷区。

这这样的防线对于傅作义和红党游击队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炮楼和碉堡里的小鬼子手握重机枪，双眼死死地盯着铁丝往外围。

在鬼子士兵们看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绝对安全的。

中国人出现的时候只需扣下扳机，将铺天盖地的子弹射出去即可。

比起那些在外面经受寒风亲吻的士兵，炮楼和碉堡里的小鬼子身体不冷、心情也不紧张。

7:30的时候，炮楼最上层的鬼子士兵终于看到了中国人的影子。

他嘴角露出狞笑，张嘴向下方大喊，

“勇士们，支…那人来了！”

他声音中激动多过紧张。

十几个炮楼里的小鬼子同时从射击口向外眺望，只是极少有人看到奔跑的中国人身影。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们听到的是连绵不绝的咻咻之声。

呼啸的炮弹如天外陨石一样砸在炮楼上，高爆榴弹的巨大威力直接将十几米高的炮楼炸的支离破碎。

“轰轰轰……”

在所有的炮楼之间像是连接着一条火药的引线，第一个炮楼如大炮仗一样化成了漫天的碎石，炮楼里的鬼子士兵在高温高压和冲击波下直接毙命。

紧接着是第二个炮楼和第三个炮楼……

它们有的中心开花、有的从中段坍塌、有的直接像木头人一样栽倒。

就算第一发炮弹没有将炮楼击碎，紧接而来的第二发、第三发炮弹也会将炮楼炸成渣渣。

立志建功立业、立志为天皇陛下开疆拓土的日军勇士们连枪都未来得及开、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全去见了天照大婶。

梅令庙和新公中被重炮炸了10分钟，炮楼和碉堡绝大多数都被拔除，铁丝网和雷区也消散无踪。

第二师的进攻部队在炮击的掩护下快速向日军防线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