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志武开着车直奔破晓之剑大教堂，顾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手里拿着要给陈希妍捎过去的试用药。

长生淬体丹的试验对象是五六级修行者，会由陈希妍转交黎平或者恺利安团长安排试用。

余志武和顾同今天的淬体丹试验，只不过是适逢其会，是聂晓燕顺便看看减弱药效后的长生淬体丹，在三四级修行者身上的表现。

他们俩的身体数据，在聂晓燕那里有足够多的积累，也便于分析。

所以，在聂晓燕为他们俩简单诊断之后，也就没工夫搭理他们了，因为她手里需要研究改进的试验太多了……

“大武，我真的不是个男人吗？”顾同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余志武抿着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顾同似乎也没有期待余志武的回答，自言自语地说道：“昨天，舟子让我杀死那位半人马怪物，我手抖得很厉害，心里乱成一团，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到大，也就好像戳死过一些蚂蚁、毛毛虫，捅过马蜂窝，抓过一些小鱼仔，其它的，我他妈连鸡都没敢宰过一只！”

“有一次，我工作下乡去去调研，大家去一个农家小院吃饭，他们牵了一头羊过来现杀现做，我看人家提刀子过去动手，听着那羊可怜的叫声，都不敢直视……”

“大武，我他妈昨天看见舟子他们在前面拼杀的鲜血淋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连腿脚都软了，哪里还提得起剑去杀那个半人马？”

“我觉得，我当时没有被吓得尿裤子，就已经是这段时间练功练出了一点胆气，但让我去杀那个马人，我真的是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希妍挺身而出，替我杀了那位半人马怪物，才让我没有继续丢人，没有继续给舟子抹黑。你说，为什么希妍都可以做到而我却做不到？”

“先前，我嘴馋吃了那些东西，得知真相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如果不是强忍着，恐怕当场就会吐出来。”

“你说，晓燕显然是把这些东西都吃过一遍，如果换作是我自己，估计打死我也咽不下去，这又是为什么？”

“大武，为什么她们身为女人，却可以做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真的太不是男人了吗？”

“还是说，我只是一个幸运的寄生虫，赶上了长生集团发达兴旺的列车……”

“同子！”余志武突然重重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顾同扭过头来，看向了紧锁眉头的余志武，脸色萧瑟。

余志武叹了口气，说道：“同子，不可否认，我们都是普通人，跟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想，我们读的是普通大学，工作也是社会的底层，资历乏善可陈，周围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平头百姓。”

“你再想想，在修行上我们资质平平，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资，没有过人的毅力，还是跟普通人一样。”

“我们是搭上了舟子的快车，但我们不是寄生虫，我们也在努力，我们也在付出，即便是黯淡无光，但并不代表我们的存在没有价值！”

说道这里，余志武停下了话，叹了一口气，将车拐了一个路口，向目标前进。

他接着说道：“同子，希妍和晓燕我们都很熟悉，虽然她们俩的学历比我们高，工作环境比我们好，但同样是万千普通人之中的一位。”

“但是，今时今日，我们俩和她们俩相比，已经拉开了差距，但你知道我们和希妍、晓燕真正的差距在什么地方吗？”

“在什么地方？希妍的神观异能可以统领全局，晓燕的推演异能可以不断推陈出新？”顾同有些自问自答。

“错，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答案！”余志武沉声说道。

“那是什么？修行资质？”顾同接着问道，眼中满是迷茫。

“决心，或者说是觉悟！”余志武喟然长叹。

“决心？觉悟？”顾同似乎若有所悟。

“咳…咳…”余志武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没错，就是决心，就是觉悟！她们现在的表现，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女人看待，而是当成了长生集团，当成了开元战区，当成了人类这个统合体！”

“她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普通人，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忘记了自己也需要呵护，她们的眼里只有大局，所以强迫自己去克服种种不适！”

“这就是她们的决心，这就是她们的觉悟，带给了她们无畏的勇气，这就是我们与她们的差距！”

他的声音非常沉重，不仅仅是分析给顾同听，也是在分析给自己听。

“勇气？这就是我们的差距？！”顾同的话依然有些沙哑，既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强调。

“是的，这就是我们真正的差距！”余志武肯定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说道：“我看见了，希妍在决然杀戮了那个半人马之后，手依然在颤抖！”

“我也看见了，晓燕试验室的垃圾桶里，依然残留着呕吐的痕迹！她们的身体，都在调整着适应她们内心的强大！”

顾同猛然一怔，他竟然没有想到，一向表现的大大咧咧的余志武，居然可以想的这么透彻，观察的如此入微！

“同子！”余志武提高了嗓门，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也要多想一想，我们也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好好去适应我们的角色！”

顾同将头向后靠在了座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但他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刚毅起来……

车停在了大教堂的广场边上，余志武与顾同两人走下车来，广场上已经汇聚了很多的人。

广场上的人都在顺着一个方向流动，寂静无声。

两人也随着人流向前，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接一排的担架，每一副担架上都是一面破晓之剑战旗覆盖的牺牲者遗体。

同时，在每一副担架旁边，都立着一个架子，上面有牺牲者的遗像以及生平简述，以供信民吊唁……

这是破晓之剑举行的大型公祭仪式，也是在向信民宣告着战争正在悄然接近！

顾同与余志武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们来到了教堂，被人引导到地下大厅，来到了繁忙的血色空间建设据点，看见了同样被召集而来的其他人，以及陈希妍本人……

“各位，人已经到齐了，我简要介绍一下情况！”陈希妍看见余志武与顾同都已经到达，随即说道。

她的神情有些疲倦，但依然沉毅，洋溢着自信，没有一丝的不安与焦虑。

她指向了远方，那里竖起了一排排高高的铁杆，上面串着一颗颗血淋淋的半人马头颅。

陈希妍振声说道：“半人马军团来的很快，实力也很强，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这些头颅还会与日俱增！”

“大家都已经看见了，安全与和平不是靠施舍而来的，靠的是我们自己的鲜血去换来的，是靠大教堂广场上烈士的生命赢来的！”

“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强大！让我们自己强大，让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强大，尽一切可能的强大！”

她挥了挥手，一队战士拖着一位一位被紧紧锁住的半人马士兵，走了过来。

“砍下它们的头颅，将它们的头颅挂在那些铁杆上面，这就是我们的决心！”陈希妍扬声说道。

“我先来！”余志武低沉地吼了一声。

他从一名战士手中拿起了长剑，一步一步走到排头的半人马士兵面前，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猛地挥舞利剑，一下子斩下了对方怒目圆睁的头颅。

余志武也没有闪避，站在了原地，站在了半人马士兵的身前，任由飙溅的鲜血洒在身上，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也接受着红光的灌体……

他感受着那份嗜血暴虐的气息，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推动着修行的提升……

直到半人马脖子上的鲜血变成了汩汩细流，他这才将长剑插在一旁，用脚勾起地上的头颅，就像是捡一个足球一样，提着头颅走向了铁杆方向。

“我来！”顾同依次上前。

这一次，他不再躲避半人马狰狞的面孔与凶狠的眼神，拔起长剑的手也不再颤抖，他甚至用舌头舔了舔溅在脸上的鲜血……

“我来！”容国英挺身上前。

若论巾帼不让须眉，长生集团除了陈希妍，还真就要数这位推动各项规划落实的干将……

“我来！”李明扬教授接过长剑。

即便是天天研究植物的学者，也需要手握钢枪，以血明志。他主导的植物培育，以及他特殊的异能，或许要血肉之上催生出彼岸之花……

“我来！”坚定的声音不断响起……

兰达博士、马山炮、黄奕、孙剑同……李春兰、古芝玉、柳青、刘元春、谢丽颖……

召集的集团核心成员以及几名特殊成员，一共有近二十人，其中女士也有不少，这是长生集团的特点。

但在此时此刻，没有人犹豫，没有人退缩，似乎经过广场上数百牺牲白银骑士公祭的洗礼，已经洗去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与……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