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歪头笑道：“你们俩说了这些时候，也都已经理清，可否能许我们回去？我是禁不得了，做了这会子，头有些痛。”

说着，将大半个身子倚在青萍身上，仪态慵懒。

王皇后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在偏殿守着更漏的宫女忙小跑着出来禀报，“回殿下，现在是巳正三刻。”

王皇后笑道：“没成想已过了多时。”

边说边起身，王皇后本就高大，站在高台上，略一走动，犹如神明，又有刚才一番言论，令在场之人无不敬服，较之伊始进殿看皇后身上一股凛然之气，现在望着皇后，都觉又添几分壮气，真是有些母仪天下的威严感。

“待会，六局二十四司的五品尚侍留步，与本殿入别殿商议要事，宸妃可自行回殿歇息，勿要劳累了，其余妃嫔可去熟悉熟悉自个儿管辖的地方，记得督查任何事与所有人，凡有奸人歹事，立即向我汇报。”

诸位妃嫔连忙起身，行礼答是，刘昭仪又补充道：“至于何人哪个地方，我已命涣青给各位的贴身宫女言明，各位可以去看看，都要留心些，毕竟是件大事，要认真些。”

说话之间，站在门外的宫女们将昭阳殿殿门打开，耀眼的日光闯进殿内，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日光与皇后今日所说的各条事项一样，沉沉压在某些人的身上和心里。

汇聚在昭阳殿的人们逐一出殿，秩序井然，毫无喧哗之声，也无繁重脚步声，素修出殿后，将手搭在迎面而来的灵犀臂膀上，止不住的回头望了一眼殿内，只见刘昭仪和王皇后在窃窃私语着，辉煌的日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将她们脸上的喜悦更好的映衬出来。

王、刘二人的关系看上去极好，如她们的兄长一样。

走下层叠的台阶，众人们就分道扬镳了，都带着各自的宫女，有的回寝殿，有的去闲玩，有的遵照皇后的命令去看看自己被分到了哪个地方。

素修和灵犀两人属于最后一种，刚一和卫才人分别，素修就问灵犀是哪里，灵犀回答是凤阳阁一片，还包括未央宫的那一大片。

未央宫区域是素修走得最多的，可却从来没注意那条路上还有个凤阳阁的，两人当即问了走在身后的六局的女官，那身着靛蓝色官服的女官说道：“凤阳阁虽然在未央宫一路，但离未央宫有些距离，在凉风台的西北方。”

问清了路，素修和灵犀二人便有了底，从昭阳殿处穿过两个大空地，几处宫殿，找到未央宫，沿着未央宫向北，继续朝凉风台走。

自从知道了李贵妃昔年喜欢在凉风台跳舞，看了李贵妃死前的无奈，这处凉风台在素修的心里已经成了李贵妃专属的，经过凉风台，只见楼台如旧，可惜昔人已逝，一段风流，碾落成尘。

两人走了会，终于见到了凤阳阁，凤阳阁丝毫不比凉风台修得差，周围砌着青灰色的围墙，朱门闭合，有人看守，两人叫开门，说明缘由，缓步进入，只见里面三层楼阁，造型巧妙，上面的栏杆回廊样式精美，两侧还建有抱厦和抄手游廊，庭院里栽种着常青竹和万年松，清幽惬意，是个能留人的好地方。

素修和灵犀由看守宫人领着，进到凤阳阁内，里面昏暗，宫人秉烛带路，三人缓缓沿着楼梯走，一层一层的看凤阳阁里究竟如何。

第一层和第二层放着的都是些高大书架子，上面摆着各式藏书，没有一本落上灰尘，由此可见看守宫人的认真与细心。

第三层稍稍亮堂些，素修扶着楼梯把手，还未上去就可以看到挂着的一幅幅巨画，每一幅画都比她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要高。

看着画，素修不由得想起了丹青妙手素含，不知她身处何地，遭遇何事，她若能回来，画成的画会比这里的藏画要精妙许多吧。

素修接过火烛，细细观看每一幅画，从左到右，依次是燕国历代帝后的画像，素修和灵犀看得认真入迷——在楚国，关于燕人的历代皇帝都有演义书本看，可那毕竟假的多，今日见到历代皇帝的画像，仿佛与他们的真人相见一般，透过画像，想象往事，想想如今，真有穿梭古今之感。

在所有的帝后画像中，最让素修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燕人的太宗和孝宗，两人生的很像，眉目间都有些杀气，让人不敢久视，其余的皇帝都有和善的感觉，和这个虎狼之国毫不匹配。

其中生的最好看的是懿宗，最黑的是神宗，年龄最小的是庄宗。

素修最感兴趣的太宗施皇后并没有画像，倒是有一位惠明皇后的画像，上面的小字表明她是太宗的皇后。

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柔质受谏曰惠;施勤无私曰惠;慈仁好与曰惠;爱民好学曰惠;宽裕慈仁曰惠;和而不流曰惠;慈哲远识曰惠;能绥四方曰惠；

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保民耆艾曰明;任贤致远曰明;总集殊异曰明;独见先识曰明;能扬仄陋曰明。

能用二字为谥，此位皇后必不是等闲之辈，但在他们太宗皇帝的心里，爱重的是施皇后，死后与施皇后葬在一起，这位惠明皇后有的也许只有臣子的敬重，有些能够流传千古的人不必得到皇帝的认可，掌控住其他重要之人的心，就可以办成，会比那些得到认可的人活得好。

很明显，惠明皇后就属于这类人。

往右挪动，是一些忠臣的画像，其中有卫才人说的镇国公刘舜民，画上的镇国公年轻英俊，横刀纵马，气概不凡，其他的人还有荣国公李冲、齐国公艾叔华、定国公赵作兰、保国公王千苑、安国公元伯岑、襄阳侯成实、荥阳侯许昌龄等，除了刘舜民，其他人都是老年画像，看来这镇国公刘舜民是英年早逝了。

卫才人说过，楚燕两国曾共同祭祀过镇国公，这件事，素修闻所未闻，不敢想象还有这等事。

引起素修惊奇的是一幅女人的画像，上面写着“大燕卫国公夏青林像”，燕国还有一位女国公吗？为何楚国流传的关于燕国的种种并没有这位女国公的踪影呢？素修多看了这幅画几眼，画上的卫国公夏青林双目如雷，一身英气，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