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修正要说得更详细些，几个身穿浅青色衣服，宫女打扮的女子打断了她。

几个女子并不知道素修是谁，但看她穿着比女官还好，料想必定是没有见过的哪个娘娘，便轻轻上来行礼。

素修欲言又止，俊眼轻瞥，只见几个女子面容姣好，秀丽显眼，想必是晏心的同行人。

果不其然，她们都是和晏心一道，要在今日赶到尚书令的府邸。

素修不禁想起了去年与李曜一起造访祁然府邸的情景，还在眼前，犹如昨日。祁然简陋的房舍，寒酸的摆设，夫人辛勤的身影与说话时的朴实，一股脑儿的重现，素修微微轻叹，这下可好，祁然的府邸热闹了，夫人可以真正歇息，将事情都交给晏心她们，现在是享福的好年纪。

晏心迟迟不肯转身，与几个女子一同离去，强忍泪水，道：“这是安处殿的赵娘娘，我曾经侍奉过赵娘娘，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还有些话要说给娘娘听，姐姐们可先到玄武门外等我。”

几个女子听说，便道：“你可要快些，内侍省的人可不等我们。”

晏心抬起忧伤的眸子，鼓起勇气直视素修，两人静默无语，望了一会，都觉得四周突然安静，没有旁人。

“奴婢会谨记娘娘的话，会想方设法来看娘娘。”晏心轻声道。

素修温柔说道：“不过，你要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可不能轻易消沉泄气了——如果你有门路，可以将外面的消息告诉我，便来告诉我，事情很难，没有办法办到，千万不要勉强，我和你认识了也有十年了，渴望知晓外界的同时更希望你能够过得好——祁夫人的为人，我略知一二，是个不错的妇人，辛勤又肯吃苦，是个宽厚的人，你到了尚书令府邸，定要恪守规矩。你到了那里，想必是要帮忙料理府里的事，你没有做过那些，只能从头开始学，可要照顾好自己。”

晏心连连点头。

素修轻轻抬手，抚摸着晏心的秀发，笑道：“人都说你与我长得很像，往日我并未仔细瞧你，今日站在这里，与你对视了一会，发现你和我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命运也有几分相似，但总归来说，你比我多一份幸运，可以走出这深宫，而我，今生今世，好像是走不出去了……”

晏心悲切点头，抬眸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缓缓走来的人惊得说不出话。

素修见晏心目露惊色，也不张嘴，回首望后望。

却是两个俏丽，面无表情的宫女走了过来。她们的装扮又与掖庭宫的宫女不一样，身上带着禁步与方胜，衣服是轻柔的浅黄色，衬得两人面如桃花，两人越走近，目光越有些凶狠和冷漠。

两人来到素修面前，行完礼后，其中一人带着不悦的情绪，对晏心道：“今日殿下要重新清查宫内，闲杂人等不得做过多的逗留，外面光禄寺、太仆寺都多派了些人往宫内送东西，不敢耽误，你倒敢耽搁，殿下知道了，你也吃罪不起吧。”

晏心重重的说道：“我这就走，来向娘娘道别，娘娘以前对我很是照顾，我很挂念娘娘，想多看一看娘娘。”

那人阴阳怪气道：“我们在宫里自然会好好侍奉娘娘，你去了尚书令府邸，就不是宫里的人了，还惦记着宫里的事做什么？”

晏心张目，语气清冷，“多谢你的提醒——我也想告诉你一句，那些陷害人的小伎俩终究是不能见光的，你好自为之，日后不要反噬于己身才好。”

又对素修道：“娘娘，奴婢前些日子曾遭人陷害，说奴婢别有用心，欲要加害陛下——如此荒谬的话，陛下没有相信，陛下说奴婢曾经侍奉过娘娘您，又和娘娘您长得有几分相像，心肠一定也和娘娘一样好，便为奴婢解脱了冤枉——娘娘为人甚是善良，日后可要小心才是，有些事情觉得不可能发生，就会发生。”

素修点点头，见晏心神色异常，也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你要好好保重。”

晏心点头行礼，不舍离去。

素修遥望着晏心的背影，眼神久久没有停下。

刚才那位叱责晏心的宫女忽然上前，咬牙瞋目，“晏心走了，娘娘恋恋不舍，眼里还有泪水，真是让人动容——可娘娘啊，和晏心一样来自长安，又侍奉过您的人不在少数，不知娘娘可否为了那些被遗忘的人流泪？”

素修转首惊疑，话未出口，脸上的神情已经说出了她的想法。

“娘娘——玉姿全都通过了——”

訾尘兴奋的从里面跑出来，直奔素修而来。

来到素修身边，訾尘也有些瞠目——面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她很是熟悉，但不知为何她要瞋目而立。

“连翘——”

“訾尘——”

两人同时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连翘不想多说，冷冷道：“整日里到处乱跑，有何体统？我刚刚从昭阳殿过来，皇后殿下说了，傍晚时分，她会亲自带着人查看宫内各处，人人不得懈怠，都要遵规守矩——訾尘，你有乱跑的功夫，不如扶着娘娘到所辖的地界看一看有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皇后最是公正严明，娘娘犯了错，也是要惩罚的。”

“连翘，咱们可要快些，取完药，还要亲自送到仁寿殿，再回去禀告皇后殿下与昭容娘娘呢。”旁边的宫女说道。

连翘也不想多费口舌，和那宫女一道行了礼，转身离去。

“连翘？”

素修有些想起关于这个连翘的事了，她曾经央求过自己将其调到安处殿，那时为了避嫌，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她便一直留在胡充容身边。

訾尘疑云重重，“人怎么能够变得如此快？”

她真想说刚才看到的连翘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吧——之前的那个温柔似水，现在这个目漏凶光，一看就很不好惹。

“她一定是在怨我没有将她从胡充容身边要过来，那时候听你说过，她很是害怕胡充容，日日夜夜都想到安处殿——可我没有那样做。”素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