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尘赶往尚食局，一是为崔景岳请个女医来瞧瞧，二是再去瞧瞧玉姿如何了。

在尚食局等候良久，也不见玉姿，也没有人愿意帮助寻找玉姿，訾尘和乐艺只得带着一个有空的女医赶往安处殿。

所幸崔景岳如应如实所言，真没有大碍，不过是劳累太过，休息太少，加之寒气入里，引起全身关节酸痛，女医看了，开了几服药，又嘱咐过个几日，要崔景岳去尚食局针灸。

崔景岳最怕针灸，不敢答应，那女医有些生气，冷冷道：“又不是扎你的死穴，怕什么？连那些个小宫女都不如了，白白长了一副高大的身躯，这胆子却这么小……”

訾尘一面向女医赔罪，一面假装叱责崔景岳，好说歹说，才将女医劝了回去。

崔景岳在原地连连叹气，很是不愿意去。

过了几日，灵犀便从应如实派来的小宦官那里得知了秋尚宫与先应的最新情况——秋尚宫与先应已经从凤阳阁放了出来，暂时安置在惜花殿。

素修知道了，也很欣慰，但她更想听到别的消息。

訾尘在一旁耐心的剥栗子，剥一个便递给素修一个，笑道：“娘娘这回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帮秋尚宫了吧。”

素修接过栗子，笑道：“你不是知道吗？”

訾尘叹气道：“奴婢睡了一觉，这几天又光听崔景岳说内侍省的事儿了，就都忘了，娘娘，告诉我吧。”

素修仍是只笑笑，不说话，吃着訾尘递过来的栗子，觉得很是美味。

灵犀抱着新城不停踱步，见訾尘扬脸望着素修，一动不动，便无言上前，轻轻用胳膊碰了下訾尘，道：“你若是没有事，便去殿外守着吧，乐艺都在外殿背着小公主陪她玩，崔景岳没有好利索还在打扫殿内殿外，你也别闲着了，去殿外守着吧。”

訾尘撇撇嘴，道：“姐姐没看我在给娘娘剥栗子吗？忙着呢我。”

素修轻声说道：“我不吃了——灵犀，你将新城给我，你也歇歇，吃点栗子，喝口水。”

訾尘笑道：“娘娘告诉了我，我再去外面看门。”

素修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许是真心觉得秋尚宫可惜了——你以前常在我面前说秋尚宫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心善，我便将你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那日一见秋尚宫蓬头敝服，实在不忍，所以襄助。”

訾尘赞叹道：“娘娘是个好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以后便不是了？”

“当然还是了。”訾尘笑道。

灵犀待訾尘出去守门，将新城送到素修的怀中，轻轻坐下，在一旁侍候。陪着素修逗弄了新城一会，心中疑惑仍然不解，便低声问道：“公主为何要向应内侍提及秋尚宫一事呢？秋尚宫可是被牵连到萧婕妤一事里了，一步走错，公主也要受牵连啊。”

素修眼神一定，坚定道：“萧婕妤死的不明白，不会有人想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就是要做，也得等到以后，现在没有人敢出面，但是也只有此时是最好时机——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下，即使激不起来千层浪，也会在有些人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皇后与昭仪，还有那些与此事有关的人都会多多少少受到处罚……”

灵犀机敏道：“此事若没有皇后的首肯，没有昭仪的命令，断不会走到今日这般……陛下由着皇后与昭仪这么久了，也该管管她们两人了。”

素修道：“但愿此事能够动摇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能够动摇昭仪在皇后心中的位置。”后宫中如此和谐，她不愿意看到，宫中一乱，也许会牵动李曜的心，损伤他的精力，她此刻非常希望李曜是一个专注于后宫的皇帝——大明宫如此华丽，后宫中美女众多，怎么就不能使其沉沦于此呢？

许是时候未到。

灵犀道：“秋尚宫身份特殊，陛下曾经嘱咐皇后多加关照，见到秋尚宫那般模样，就算再信任皇后，也会心里为之一惊——之前陛下曾为了两位大臣，狠狠责罚了万载公主的驸马，对两位大臣大加安慰，那秋尚宫的哥哥也有官职在身，陛下想必也很是赏识他，还将他的妹妹征召入宫为尚宫，是为嘉奖，皇后竟将秋尚宫贬为打扫宫女，拂了陛下的本意，已经变得不是嘉奖，倒像是惩罚了，陛下知道此事后，定会勃然大怒，面上不说，心里也会对皇后渐渐疏远，甚至不让皇后再掌管后宫，或许会让淑妃等人来襄助皇后殿下……昭仪是不可能再有协理六宫之权了。”

“你说，皇后与昭仪是不清楚秋尚宫入宫的原因，还是不理解陛下的意思呢？——亦或许是故意为之？”素修疑问道。

灵犀双眉微蹙，也有些不明白了，道：“公主的意思是皇后与昭仪故意将秋尚宫贬为打扫宫女，故意驳陛下的颜面？所作为何呢？皇后与昭仪应当知道这样只会惹怒陛下。”

素修想了想，轻声道：“你我不是燕人，不会明白其中的原因——皇后与昭仪可能是故意为之，一为试探陛下的动作，二根本就不在意秋尚宫，也不在意秋尚宫那在外为官的哥哥——你可记得卫才人？明明已经是才人，又有了江陵王，可在众人面前还是奴颜婢膝，昭仪等人可以呼来喝去，卫才人出身不好，这也许会伴随她一生……秋尚宫的情况应该与卫才人一样——秋尚宫入宫前只是贫女，父亲曾为狱卒，但已死去多年，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这样的人在皇后等人看来应当不能称之为人吧，可以随时践踏，肆意损害，秋尚宫的哥哥当官又有什么用？只是个县令，就是再大，也大不过皇后与昭仪的家人们——皇后将秋尚宫找了个由头贬为打扫宫女，许还是为了出口气，秋尚宫说这里各行都是世代承袭，不能转行，可秋尚宫的哥哥却打破了这个旧规矩，当了县令，也算是一鸣惊人了，皇后与昭仪见了，自然心恨，便打击了秋尚宫，另外看看陛下的反应如何，是和之前一样不给贵戚面子，还是视若无睹，如果是后者，她们便会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