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相王与相王妃相依相偎的背影，素修渐渐觉得这冬日的风吹得太过冷，都要将她冻透了。

身边的小乐艺好像不这么认为，先是跟在素修身后，不敢向四周张望，但看到素修凝神远望，也跟着望过去，发现是相王与相王妃并肩而立，正在仰头望向远方有火光的地方，相依相偎，很是相亲，心里感叹不断，渐渐走到素修前面，越看越入迷，越走越远，竟要走到相王及相王妃身后去了。

“乐艺，不得无礼！”素修见乐艺越走越远，便低声呼唤，一声两声之后，不见乐艺回应，也不见乐艺停下脚步，便只好也跟上去，重重的喊了她的名字。

乐艺如梦初醒，笑着回首，道：“娘娘，相王殿下与相王妃也在这儿呢，他们那儿还亮堂些，我们不如去借个光，也好敞亮敞亮。”

说着，还打着胆子拉了素修一把。

素修身子一歪，惊得叫出了声。

这一声，将相王及相王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的素修身上。

相王妃回身一望，只见素修与一个小宫女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公主，素修体态娇弱，身子一歪，有如弱柳扶风。

相王妃忙带着宫女迎了上去，让宫女接过两位小公主，拉着素修的手，笑道：“夜如此深了，你怎么还带着两位小公主出来呢？”

素修道：“只因婢女看到外面似有冲天火光，怕会有危险，便让我出来，他们都去帮忙救火了。”

相王妃仰头望向天边的火光，道：“伊始，我还以为是云霞，但转念一想，都这么晚了，哪里会有云霞呢？殿下说是走水，我不信，这宫里怎会无缘无故走水呢？而且看那方向还是妃嫔居住的寝殿一带，更是不可能会有火种，不会无缘无故走水，渐渐闻到烟味了，我才信是真正走水了。”

素修也望向天边的火光，道：“看着阵势，这火是减退了，宫里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相王妃很是怜惜道：“是啊，我那苦命的姐姐又要忙了，她最辛苦，也最可怜，忙来忙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好，倒白白便宜了某些人。”

素修微笑道：“殿下这话说的便不对了……皇后殿下的好，明白人会知道，会明白，皇后殿下并不可怜，至少，皇后殿下有王妃与昭容这般知心的人，很是幸福了。”

相王妃笑道：“我能有什么用呢？我不能变作宝剑护佑姐姐，也不能为姐姐斩断前路荆棘，踏平身后坎坷，我有什么用？只能在这里望着冲天火光，心里想着这火因何而起，能烧多久——才人啊，你看着火为何而起，能烧多久？”

素修不敢猜测，微笑道：“这无非是宫人失手打翻火烛，酿成此祸罢了，看这阵的火势，应该是抑制住了，很快就会平息了。”

“可是若在这时，来一阵风，恐怕抑制不住，还要再烧一阵，烧着烧着，只恐怕还会烧到我们这里——不过，我们所处太液池边，有水有岛，这火奈何不了我们，可若是水火同时而来，我们则要无计可施了——”相王妃道。

素修假装没有听懂相王妃的意思，反问道：“殿下说的话什么意思？那小小的火怎么会成大火，波及到太液池边呢？这水火从来不相容，不会走到一块去，更不会一起肆虐害人。”

相王妃话里有话，将这宫中目前的形势比作这一场大火，她还有相王在一边，暂时烧不到他们身上，可若是来一阵大风，这火势再猛些，就能慢慢逼近她与相王所处的地方——她和相王看似有路可退，旁边还有救星，这“水”指的便是皇后和皇帝，水火相遇，乃是无情之处，这结果，不言而喻了。

不是水压倒了火，便是火吞噬了水，亦或许是水火交互攻伐。

这是最最坏的可能——看来，相王妃心中很不安宁，在她心里，姐姐与姐夫都不可靠，她与相王如履薄冰。

看来，这害人的“火”烧得很猛，将相王妃也吓住了，忍不住胡思乱想。

兴许是这两日来的事情将相王妃吓坏了。

连翘曾招认，在他们所住的“别有洞天”附近，胡充容埋了厌胜用的木偶，虽然应如实前去没有找到，但有了这个说法，不得不令人在意，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相王妃莞尔道：“才人有所不知，这宫里基本上不可能走水，上次走水，我还小呢，只记得火势蔓延，从静安殿附近燃烧，波及到了仁寿殿，甚至连东苑中的一些宫殿都没有免灾，一共毁坏了二十多座宫殿，我正好伴随母亲入宫看望生病的皇后，在朝华殿住着，夜里被救火声惊醒，起床一看，宦官宫女满地乱跑，可惜火势太大，扑了半夜才将火势控制住，死了不少忠心耿耿的宦官宫女，皇后也受了惊，病情加重——今日这火光一起，我想起往事，不由得唏嘘——若是没有那场火灾，那些丢掉性命的宦官宫女便还会好好活着，皇后的病也不会继续加重，先皇陛下也不会重修宫苑，引来天下非议，也不会遇见那位李贵妃，皇兄他也不会知道楚国的女子秀丽婀娜，品貌非凡，从那便种下了一定要拥有一个楚国女子的想法——先皇陛下招来天下能工巧匠，其中不少是从长安来，带来了上好的技术与美好的故事……”

素修在心里一算，按照相王妃的年纪往前推算，这大明宫上次失火的时间大致为二十年前，那时候正是楚燕两国开始交战的时候，如此说来，燕国之所以坚持不懈攻打楚国，这场大火很有关系——因为这场大火，武宗遇见了貌美的李贵妃，开始耽于享乐，沉迷美色，从招来的工匠那里得知楚国的城池大而精美，绫罗珠宝，数不胜数，似水的女子柔如繁星，而楚国的城防开始松懈，一片歌舞升平之下隐藏了许多危机……

面临如此情景，不乘虚而入，才是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