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句话，令他们二人都回忆起了成化年间他们在宫中池塘初见的场景。

朱佑樘的神情柔和了下来：“你那时候不过三岁，这些事情竟然还记得？雨桐果然从小就心智过人了。”

顾雨桐抿嘴一笑，然后正『色』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听上去或许荒谬，但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她这么一本正经的神情着实有些惊到了朱佑樘，他也收敛住了脸上挂着的笑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顾雨桐将她来自未来，机缘巧合之下忽然来到大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佑樘。她说得很慢，就是怕朱佑樘一时无法接受。她还描述了她曾经所在的未来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现在就在眼前的朱佑樘，只不过是书中冷冰冰的铅字。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她就连闭上眼睛，都想象不出他的音容笑貌。

朱佑樘听得很仔细，没有质疑，仿佛对于顾雨桐的说辞，他照单全收。只是在最后，他问道：

“那么好的世界……雨桐，你还会回去吗？”

这句话着实问住了她。回去？如何回去？

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雨桐侧头望着这座坤宁宫：“我不知道倘若我死后会不会回去。这个答案怕是只有周太后知道。”

她又转过头来看向朱佑樘问道：“你说，这里的种种不会是一场梦吧？”

朱佑樘一怔。

“若是梦，”不知怎么的，顾雨桐的眼睛突然沁湿了，一种哀伤的情绪铺天盖地地袭来：“那就太令人难过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梦？”朱佑樘道：“你须记得，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宽慰了顾雨桐。

是呀。

便是梦，这些感情，都是真的。

“可是雨桐啊，你还不能回去啊……你且等等我吧。”这样的对话让朱佑樘忽然觉得仿佛是顾雨桐在交代身后事。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或许很快，他的皇后就要离开他了。

他试图抓住些什么。

顾雨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曾经为我努力活着。这次换我为了你，拼尽全力活下来。”

得到了顾雨桐的承诺，朱佑樘总算是安心了许多。

而顾雨桐的病一直拖到了年底。不知换过多少院判，吃了多少『药』，她的病情都不见丝毫好转，但是却一直活着。

曾有太医感叹过，皇后娘娘的意念过于常人。其实原本太医院的人都认为顾雨桐是活不过夏至的。

可是她却一直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她在努力兑现对朱佑樘的承诺。

又快到年关，这一年顾雨桐因为病重无力打点公众事务。后宫中又没有其他妃嫔可以接手，故而朱佑樘下令一切从简。

“娘娘，内阁大臣刘健求见。”这天早晨，顾雨桐起床觉得精神不错。随后就听暖冬悄声对她道。

刘阁老是前朝的大臣，虽然一向对她爱护，两人却没有什么私交。突然求见因当是出了什么棘手的大事。

“快请刘阁老去前殿等候。我这便过去。”顾雨桐吩咐道。

暖冬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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