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年，你确定那洞府在这种地方？”

许寒看着周遭的景象，皱起眉头。

四下里触目可及的是荒野漆黑焦枯的土地，沿着庄年带领的方向，越向前走，地面越是龟裂，上面到处是沟壑与缝隙，最开始这些缝隙不过是一寸多宽，一直向东走，脚下的大地裂得越发严重，到最后，已经遍地是一丈多长的深沟。

沟壑之下漆黑深邃，不知有多深远，稍不留神若是失足跌落，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是再难以见天日。

许寒只探头瞧了一眼，便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起身，万分谨慎地迈着自己的步伐。

而走在前面带路的庄年，却是昂首挺胸，毫不停顿，几乎不用低头看路，便熟络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庄曼轻盈灵巧，虽然没有庄年那么熟悉这里的地形，但也走得颇为轻松。

只有许寒如临深渊，缓缓前行。

踏着遍地焦土的荒野，这三人进入了灵沼村东边闻名荒野的地带——“石林”。

而他们的目的，毫无疑问，是要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找寻到千石林中失落了千年的秘境，“乱石洞府”。

“石林的历史，要追溯到修士大战那个年代了……”庄年拄着拐杖，仍是健步如飞，这位锻体期的二层的老者早已练就了在道路崎岖的荒野上赶路的本领，一边走，一边大声给后面两个年轻男女讲述道，“你们可知这石林的来历？”

许寒淡淡道：“乃是当时大能修士所掷圣枪所化。”

庄年啧啧称奇，赞许而惊讶地回头瞧了一眼许寒，他见这位“仙人”此前对荒野完全不熟悉，本以为今日自己又可以大显身手，在这石林的来历上买个关子，没想到这一回他竟然知晓。

话说，荒野上的诸多生活常识他不知，这种古老秘闻他倒是听过，当真奇哉怪也。

这一回头的功夫，庄年险些撞到面前突兀而出的石棱，老脸一红，干咳两声，笑道：“上仙所说不错，这石林的确与那场大战有关。”

“千年前，大能修士们的因缘矛盾彻底不可调和，放弃了和平共存的念头，抱着毁灭对方的决心开始了多方混战。战争整体分为三个阵营，每一个阵营幕后的大能站出来，都有着毁灭整个修仙者的实力。”

“战争不知道一直持续了多久，不过据老朽的猜测，应当结束得很快。前期的三千宗门混战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炼气、筑基、结丹修士弟子长老们的前锋不过是互相的试探。”

“真正的战争，在大能修士出手的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庄年指着面前。

大地上，横七竖八地立着成千上万的修长巨石，形成了如同茂盛森林般的石林。这些巨石在岁月的风化下变得尖峭嶙峋，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昔日锐利如长枪的样子。

“大能飞升云端，手中一杆凡品红缨枪，随手一挥，便化身千千万万杆，插向大地。而这区区一杆九尺长的红缨枪，变化为了这一座座山峦般的巨石，插在这片大地上。”

许寒心神摇曳，追思着昔日修仙界的玄奇景象。

他仰头看了看面前的石林，每一根岩石都有数十米之高，通体由花岗岩打造，坚硬不摧，万年不朽，表面却又刀凿斧削，呈现如如同是百万工匠经年累月一点点打造出的盛景。

此前，其实许寒心中早有疑问，荒野之民们笃信不疑的“修仙界大战”，到底是否真实发生过？

战争之前，人类的修真文明，真的如同他们所描绘的那样繁华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些生活在苦难煎熬中的荒野民们，为了给苦涩的日子增加些许色彩，便杜撰了这场大战，和战前的美好世界，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说书台上的故事？

就如同现实世界的史诗故事、冒险小说，往往寄托着人们最美好的幻想。

而这一切的真实，就要能到自己去亲手验证了。

探索庄年所说的那个“乱石洞府”，便是第一次探索。如果当真有这座洞府存在，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了的确有曾经的修真文明存在，至于这个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还要再结合其中的法宝或是其他证据来判断。

不过，在今天亲眼近距离见证了这座奇幻宏伟的石林之后，许寒心中的天空或许要开始向一方倾斜。

或许，荒野民深信不疑的那个战前文明当真存在。

只是这石林中每块巨石都长得极为相似，许寒看得头晕眼花，完全无法分辨。这些石枪在地面上插得横七竖八，每走出不到十步，便矗立着一根。

巨石插下的地方，或多或少地都造成了地表的塌陷。有的还将大地撕裂出了口子，如同诡异的深渊。

许寒皱眉问道：“那大能为何要向这里投下圣枪？”

庄年淡淡道：“自然是为了杀人。”

他伸手指了指东边：“根据典籍记载，昔日这里不远处便是万兽宗驻地。万兽宗本归于这大能门下，却在战前背叛师门，整个门派加入了另一阵营，战端一启，自然首当其冲。大能远在万里之外，挥了挥手，这里便被飞来的石枪夷为平地，化为齑粉。”

许寒心中一凛，这石枪，只怕是修真界的洲际导弹，还是超高精度追踪的类型。

庄年见他不语，以为这位仙人心中不忍，便道：“上仙不必难过，根据典籍记载，参与大战的三方势力都曾做出过这种顷刻灭城之事，这边的千石林，南方的大沼泽，西方的劫火巨渊……因为战争导致的地形地貌变化，数不胜数，而今，都成了人间地狱。”

许寒皱眉道：“为何是地狱？”

庄年肃然道：“因为这种地方年乃是大能们的通天招式能量汇聚，在毁灭一切之后，仍在原地留下了大量的灵力残渣。试想，沾染天空、海水中那些微薄的灵力残渣的雨水，都已然那么危险，那么这种发生过灵力爆炸的现场，辐射的浓度要比雨水高出多少倍！”

许寒立刻停步，皱眉道：“既然如此，你怎地还要我来？莫非是存心想要加害本仙？”

心下懊悔，终究还是吃了轻信他人的亏。他曾经说过，灵力辐射对于修为高的人的精神损害尤为严重，还好自己在踏进石林前知晓了此事，就此停步回仙庙，应该无事。

庄曼也秀眉微蹙，看了看许寒，又看了看爷爷，她不愿见到自己的亲人和许寒有所争执，但是她也不理解爷爷的做法。既然辐射对仙人危害极大，为何要领他来此？

“岂敢，岂敢，”庄年呵呵一笑，苍老的脸颊舒展开来，眼神中闪动着一丝得意的神情，仿佛已经知晓了什么答案，“老朽岂敢如此。邀上仙前来，一是因这洞府中困难重重，以我和曼儿的本领，定然无法破局，二是为了取到洞府中的法宝，用来护持灵沼村，再说，这法宝对我们也有好处。”

“既然老夫邀上仙来，自然便有手段，否则岂敢贸然劳动仙人大架？”庄年捻须微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古朴的白瓷瓶来，拔出塞子，从里面倒出两颗硕大的红丸。

庄年缓缓伸手，将这两颗红丸拖到许寒面前：“此乃‘抗辐丸’，可以短暂抵抗外界的灵力辐射，吃了它再出发，可保无虞。”

还有这种丹方？

许寒眉头一扬：“持续时间？”

庄年凛然道：“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