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很安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姜小桐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接到褚珣的电话、褚珣的信息，他将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只是当初的两个人都没想到，最后的结束是这么的不体面。

姜小桐慢慢地陷入一种混沌之中，她恍惚，她痛苦，她逃避，过去的人和事，真的假的，对的错的，交织到一起，眉头紧蹙。

高辉的心里同样是不平静的。长这么大，头一次爱上一个人便被人当作刺激他人的棋子，更何况自己还头一回这么坦荡地面对自己的心意，那卡片上的每一个字，那告白时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

姜小桐一下子闯入了他的世界，而自己也在认识姜小桐的第二天便成为了她上一段恋情终结的见证者。

问题是，现在的他，心里在意的不是自己被骗被玩弄，而是在意姜小桐仍然爱着那个人。自己没出息到这种地步，连自己都嫌弃。

他心里烦躁，把身上的外套给姜小桐盖上，便站在路边抽起了烟。

换作以前，他会保持风度到离开餐厅，然后便不留余地地分开，各走各路，永不再见。但是今天的他，风度过了头，居然还想着送这个女人回家。

口袋里的烟都抽完了，他还是没什么新的头绪。

女孩应该是睡着了，但是梦里似乎不太开心，眉头一直紧锁着。高辉看着，满是怜爱。

女孩醒了，有些歉疚地望着他，“高辉，送我回家吧。”

“好。”

一路无言，姜小桐打开车窗，感受了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冷得让人清醒。

梦醒了，生活还得继续。

时间过得格外快，夜景格外的冷清。很快地，车便到了姜小桐小区门口。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高辉。

“高辉，今天所发生的事就是你所看到的，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今天，多谢你，但是，也很对不起你。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我这个人。我回家了，多谢。”说完，姜小桐便要转身走进小区。

“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吗？”

姜小桐诧异地转过身。

到现在，高辉总算彻底说服自己，这个姜小桐便是命中注定他无法放手的人。刚刚的那些话说得如此绝情不留余地，但在高辉眼里却是一种傲到骨子里的倔强，在这清冷的深夜中美艳得不可方物。

“欠人情总要还的，是吧？”高辉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望着姜小桐。

“你想怎么还？”姜小桐问道。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毕竟今天我出钱出心又出力，却受了一身的伤。这么大的人情......”高辉故意欲言又止。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今天是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你。”姜小桐答应得爽快。

“好，等我电话。”高辉淡定地扔下这句话，开车离开。

姜小桐花尽所有的力气回到家，瘫倒在沙发上。

今天左寒还是没有回家，家里黑漆漆空荡荡，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她能去哪儿呢？这个城市里，左寒也就只有她一个可以投靠的人。

经过了今晚的事，姜小桐渐渐地冷静下来。她开始重新审视昨晚的争吵和今天的闹剧。

昨天的话，她说得恶毒，其实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诧异。那些可怕的充满怨恨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而且居然还是对着左寒讲的。

她将自己求而不得屡战屡败的怨气发泄在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说得好听点，是两个人关系太亲近了，所以就会任性到无所顾忌。说得难听点，她就是嫉妒。

果然爱情的失意把她潜在的丑陋都给激发出来了。

的确，她嫉妒左寒面对任何事都能做到自信坦荡，她嫉妒左寒永远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活出自己的精彩，她嫉妒左寒拥有了光鲜和光环却不自知。

她嫉妒左寒即使爱情至今一无所获却依旧不害怕葆有初心，她嫉妒左寒活得越来越像自己而她却早已丢失了自我。

可是左寒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高中是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永远是班级是学生会最出彩的那个学生干部，永远是那个看上去很少花心思在学习上却总能挤入年级成绩榜前十的大学霸，永远是那个演讲比赛歌唱比赛收花收到手软的天之娇女，永远是那个爱追剧爱开玩笑不矫揉造作、对待朋友有一说一的耿直少女。

她是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的人，即使她自己从未在意甚至从未发觉。

而姜小桐更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一点。

可是以前的自己觉得这道光芒是璀璨的，是耀眼的，更是温暖的。姜小桐愿意和左寒在一起，和她无所顾忌地分享所有心情。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道光芒太刺眼了，扎得她浑身不舒服。

为什么这么多年，左寒就一点都没变？为什么岁月在她地身上没有一点痕迹？而自己却早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生活划开的口子却是时光所愈合不了的。

为什么会这样？姜小桐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自己已经卑劣到可怜到需要通过别人的痛苦才能呼吸了吗？

她太了解左寒了，昨天晚上的那些话句句布满毒针，轻轻松松便能击垮左寒。再加上她整晚的不联系不过问，任其在外，更是能往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但是左寒有错吗？非常肯定，对于自己，她从没有做错什么。

那自己真得因此获得快乐吗？没有，除了越陷越深的沉沦感，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自己真得不再在乎左寒了吗？从昨晚到现在，她不知看了多少遍手机，犹豫了多少次信息写了又删，拨号键按了又赶紧挂断。这个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两个人，一个是褚珣，另一个就是左寒。

但这个世界上最懂自己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边付出一切努力去支持的人就只有左寒一个。

她们一起走过年少时光，一起经历青春的蜕变，她们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