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洛在门口驻足许久，手几次伸出去又缩回，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缓了口气，暗暗给自己心理暗示：没事的，既然选择来了，就没有必要犹豫不前。

终于，习洛按下了门铃，叮咚一声，惊得她心里一振，一双手垂在两侧不停揪弄自己的衣角，小腿在不自觉微微颤着，习洛垂下眼眸，心里是不知名的滋味，像是电视里那些被蛊虫百噬挠心的人一般，难受得厉害，喘不过气，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疼得面目狰狞，死向而生，而习洛，放弃了那般挣扎，了无生机。

出来开门的是保姆，看见几天没见的习洛，有些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少奶奶好几天没回来了，今天先生也在家，回来得正好。”

习洛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吧，只是这个笑扯得嘴角有点疼，钻心的疼。

“先生还在家？”

“是啊，回来就没有走，在客厅，以往先生回来没一会儿就走的，没想到今天没走，想来是等您回来。”

习洛缓步走着，她以为顾凌风会直接签了协议，然后知会她一声签完协议就一拍两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曾想，签协议的时候他会等她，他们一起去办理这个手续。

许是想着好聚好散。

可到底他们之间的相遇也算不好，又何来的好散。

进来时习洛连鞋都懒得换，走进客厅，顾凌风懒散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头微微偏着，回来时应该是洗了澡，身上随意披了件衣服，细碎的毛发搭在额前，湿漉漉的还没干，眼睛上下扫视着手上拿着的手机，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杯水，一踏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还有一只笔。

习洛喉咙哽咽，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顾凌风不在只留下白纸黑字的协议，她签完就走，如果顾凌风在，她签完协议就将那一踏厚厚的纸甩在他的脸上，十分潇洒的说一句：顾凌风，老娘这些年受够了！

从没有想是像现在这样怂得离谱，大气不敢出，坐着的人没有说话，她始终没有挪一步。

良久，似乎是看完了手机上的文件，顾凌风微微抬眸，看见站着的人儿垂着眼，眼神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似一本正经，眼神却飘忽不定，似乎有点儿胆怯，又似乎有点儿不开心。

“来了，坐吧。”

这是习洛待了七年的地方，如今像个客人一样被顾凌风招待着，那人一副主人的姿态，说着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疏离又客气。

习洛摇头，他要她坐，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要她签合同，那又何必多此中间的一举，直接签完了事得了。

顾凌风轻笑：“不坐下来跟我谈谈条件？”

习洛抬头就与顾凌风对视，顾凌风能明显的看出来她的眼睛因为委屈憋得通红，那微红的眼睛甚至带着气愤和惊讶。

条件？习洛不明白她们之间还有什么条件可以谈的，她习洛和顾凌风在一起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的任何财产，若说唯一所图，就是顾凌风这个人，可惜，她输了。

“我不要……”

习洛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强忍着哭腔：“我不要……不要……任何东西。”

“确定？”

习洛点头，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顾凌风的钱。

顾凌风挑眉，没说话，习洛似乎是会到了顾凌风的意思，迈开几步，半蹲在茶几旁，拿起笔，打开笔帽，她的动作很慢，许是因为抬手太慢的缘故手才会一直抖得厉害。

“习洛。”

顾凌风突然喊着她的名字，习洛吓得手一抖，僵持着，没有动弹。

“看清楚了再签。”

她还害怕顾凌风会图她什么吗？她好似一无所有，没什么可图的吧，既然是这样，又有什么好看的。

习洛翻开协议，愣了好半晌，这……这不是离婚协议，一脸疑惑的转过身。

定了定神，又仔细瞧了瞧，顾凌风这是要将他一半的私人财产转移到她这里？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识汉字？没关系，我可以读。”

习洛：“……”

顾凌风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不是来签那个的吗？”

“我不想签了，就换了一个。”

这人的心情当真是好，一句不想签就换了一个，哪天他心情不好了，想签了就把她唤来就成了，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习洛冷笑，将手中的笔丢在一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凌风：“耍我？好玩吗？”

顾凌风看着习洛脸色骤变，皱眉，这会儿不应该是高高兴兴的签完合同然后活蹦乱跳吗？怎么还……

习洛弯腰握着一旁的玻璃杯，顿了一秒，感觉水杯里的水不是太烫，直接嘲着顾凌风的胸膛泼了过去，气得握着水杯的手不断收紧：“顾凌风，你可真让我恶心。”

顾凌风：“……”

泼完之后还将茶几上摆放着的合同给撕成了两半：“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顾凌风！我不是你凭着心情把玩的玩具，想着的时候就说心情好，不想的时候就逼着我离婚，好玩吗？可是我觉得这种无聊的游戏当真是无趣极了，你想清楚之后再联系我。”

顾凌风：“……”

顾凌风被泼了一身水自然是不会高兴，冷着脸，没说话，看着习洛离开也没有开口让她留下来，有些烦躁的去卫生间，又冲了个澡。

水一直从头顶到脚下，顾凌风拼命的冲醒自己，不过是利用罢了，他顾凌风活到现在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来没有利用过任何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在意七年前习洛连同他们一起来设计他，更可笑的是，在他感觉到有点喜欢习洛的时候，厌倦的做了一桩桩一件件来掩饰，他可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在意习洛，可他最后才发现，原来她真的要离开之后，他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