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加把火

清风真看不懂黄依依了，这话听起来好假，可黄依依却说得很认真。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娘应该给人家让地方。”

“让地方？怎么让，你想叫你娘和你爹合离吗？”

黄依依点点头。

“有这个打算。”

清风瞪眼。

“你知不知道合离对你娘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单身没什么不好，世上那么多单着呢，也没谁活不下去。结婚也没什么好的，世上那么多夫妻同床异梦，全都是自找虐受。”

清风伸手摸摸她的头。

“疯了吧。”

黄依依打掉他的手。

“师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不对的，得你娘说的算，你能做的了她的主儿吗？”

黄依依借机道。

“其实我娘也是想合离了，我爹现在一心想着去京城，我娘不愿意去，只有合离才能不去。”

清风奇怪地道。

“大家都喜欢京城，都愿意向往富贵生活，你和你娘怎么就不喜欢呢。”

“因为清醒。”黄依依道，“谁不喜欢京城啊，谁不喜欢日子过得富足呢，可是不靠自己努力得来的，那就不会是你的。你信不信，我娘如果去了京城，不出一年绝对会死于非命，你说，有钱有命应该选哪个呢？”

清风却不意外黄依依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看得出，黄依依对谁都不相信。

“你明白这些我还理解，你娘呢，她明白这些我就不理解了。”

黄依依心说，那是你不知道我娘将要重新开始了。

清风说的对，黄依依觉得赵氏如果没有认识那个男的，黄庆要是叫她去京城，赵氏很可能会去的，想的也是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不会想到死，但她能想到，富贵荣华能迷眼，就能迷心，自己毫无依仗，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娘没有底气。”黄依依说道。

清风不解地道。

“我记得你舅舅的女儿，那个叫什么的，不是也入宫了吗？那不是你娘的底气吗？”

黄依依看向他道。

“我娘说的底气不是我小姑，而是杜姨娘。入了宫也要钱铺路的。”

“你娘还知道这些？”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入宫前是花钱铺路的，而这一切全是杜姨娘花的钱。”

一切都是杜姨娘，没有杜姨娘就没有一切，黄家要靠着杜姨娘，就是赵家也要靠着杜姨娘，你说赵氏在杜姨娘那里能有底气吗？

清风叹气，摇头。

“还真是的。不过说起来，你家这个杜姨娘确实付出了她不该付出的，得到的却没得到她该得到的。”

“是吧，你这个外人都这么认为了，可见她做的真的是太多了，我们黄家不能这样对人家。”黄依依趁热打铁。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怎么觉得黄依依说的这么别扭呢。

这边杜姨娘回了客舍休息，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没有刺杀，没有拉肚子，也没有头疼，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她想到了刚才和秋菊为她的不平。

掌灯了，杜姨娘看着灯火跳动，怔怔出神。

黄小妹这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说明黄小妹是很有前途的，接下来就是送钱了，打点宫里的太监宫女，等等事情，叫黄小妹生下龙种，黄家的人再进入官场，前朝后宫相互巩固，再加上杜家，地位定然不断提升，将来不可撼动，可是自己呢？

她做了这么多，结果看上去，好像成全的全是别人，没她什么事啊。

她是姨娘，小妾，虽然生了儿子，可儿子依然是庶出的，就算记名在赵氏名下，可随着黄家地位升高，黄庆难道还只会有她一个妾吗？就算黄庆不愿意再纳妾，如果皇上送人呢？其他权贵送呢，你能不收？收了就会生下孩子，她的孩子能记名在赵氏名下，别妾就不能了吗？

难道她还能拦着不成？

真是越想越烦，杜姨娘起身坐在窗前的榻上，推开窗透气。

在一边的秋菊正做着针线，见了道。

“姨娘，小心有虫子进来。”

“你把那些药包拿过来撒一些。”杜姨娘道，“我透透气。”

秋菊起身找出驱虫的药包在窗台上撒了一些，关切地道。

“姨娘你怎么了？”

杜姨娘刚要说，只听外面有人道。

“……你说她是不是傻，做了那么多，把嫁妆全贴给婆家了，最后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杜姨娘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叫秋菊不要出声，竖着耳朵听起来。

“是呢，怎么还有这样的傻女人啊？被男人哄骗了啊。”

“其实也不是哄骗，当年那个男人对她可好了，可是男人发达了，发达了，想法就不一样了，想的是更发达，妻子对他没用了，年纪也大了，看着自然不会顺眼。”

“那也太没良心了！”

“这世上有几个有良心的人啊。要我说，咱们女孩子，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那咋打算啊？”

“当然是能抓住的都抓住，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高高的，我是正房太太，你想要年轻好看的，行，你就纳妾，只要不动摇我的正房太太位置就行，然后就是钱，死了也要抓住，还有儿子！”

“你这小丫头懂得还真多！”

“这种事听得太多了，香客里常有，你都没看到，那些妇人哭得啊，悔不该当初，这是好的，休你下堂妇，还有那害你死的呢！”

“啊，还有这个啊，你给我讲讲啊。”

“不行了，厨房那边还有事，以后吧，这个是观里特意给香客做的，不多，尝尝吧。我走了。”

杜姨娘对秋菊使个眼色。

秋菊明白，出去了，不大会进来道。

“姨娘，是白云观香客厨房的人，给咱们送来了一屉素馅包子，说是神的福缘，和小翠说了几句话。”

“把小翠叫进来。”

“是。”

秋菊出去将小翠叫进来了。

小翠进来屈膝行礼，杜姨娘问起刚才听到的话。

“怎么回事啊？”

小翠笑道。

“是白云观厨房的丫头，说起了一个香客的遭遇。那个妇人带着丰厚的嫁妆进了婆家，把男人和小叔子都供养考上了进士做了官，可是男人却被上官的女儿看上了，后来这个男人就把自己的妇人休了，妇人人财两空，孩子也不能见到，最后自寻了短见。姨娘，你不用当真，这样的事都是乡下说着玩的，当不得真。”

杜姨娘笑笑，点点头。

“是当不得真，那素包子你们拿着分了吃了吧，也好沾沾白云观的福缘，据说这里的神可是很灵的。”

小翠大喜。

“多谢姨娘。”

“嗯，去吧。”

小翠欢喜地去了。

杜姨娘笑容褪去。

秋菊低声道。

“姨娘，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杜姨娘叹了口气道。

“这样的事太多了，多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秋菊也跟着叹气道。

“姨娘说的是，这种事说书唱戏上都有，现实中还有比这更惨的。这天下就属女子最傻了！”

杜姨娘道。

“是啊，女子最傻了，人家还是个太太，至少人财两空之前还有个名分，我呢，我有什么！”

“姨娘，你怎么这么说，怎么能和一个乡下妇人比较。”秋菊忙道。

“怎么不能比？我比她强哪呢？”

秋菊刚要说，杜姨娘摆手道。

“不要再说了。”

秋菊知道杜姨娘不喜欢听这话了，她不敢再说下去，心里却思量着杜姨娘的真实意思。

杜姨娘心里却想到，都说这白云观是神仙显灵的地方，每个人在这里都会受到点拨，难道她无意中听到的这些闲话是神仙的点拨吗？

越想越觉得是，她从没有想过要来白云观，这次来的也不是很情愿，可来了，还突然为往日所作所为有了委屈感，接着就是听到了这些话，这不是神仙的点拨是什么，毕竟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啊！

既然神仙点拨了，她不做点什么也太对不起神仙了。

杜姨娘盘算了起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她丝毫没有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得，因为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些丫头们的闲言碎语了，何况，故意说得目的呢？她想不出来对自己任何有害的目的。

可惜她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说给她听得。

黄依依从杜姨娘的院子出来，换回了自己的装束，又想了一遍刚才的台词，并没有发现毛病，接下来就是明日的清风出场，三次加深印象，她就不相信杜姨娘无动于衷！

先前偷听到杜姨娘和秋菊的对话，叫她觉得有必要给杜姨娘加把火，就去了厨房弄了点素馅包子，改装了一下来给杜姨娘送来，给接待她的小翠丫头编了这么个根据众多事实而改变的故事，成功地吸引了小翠的注意，一路进院，经过杜姨娘的屋子前，说了自己要说的台词。

好在她对这个院子熟悉，也看到杜姨娘坐在窗后，如果看不到，她还会趁机拜见一下杜姨娘，总之是一定要将这个台词说出来的。

这次演戏叫她觉得，演员的修养对现实生活来说还是蛮重要的。

简单洗漱后去小七那里当差，小七看着她眉眼带着喜色，便问道。

“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不告诉你！”黄依依一笑道。

小七好笑。

“我想想啊，好像也没什么事……对了，杜姨娘来了，不过这对你也称不上什么好事吧？”

黄依依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杜姨娘来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小七反问道。

他在这里，白云观来了什么人，只要不是那些普通的百姓香客，稍有点有钱有势的人下面的人都会报给他的。

黄依依挑眉道。

“既然你知道杜姨娘来了，那你能知道我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小七摇头。

“不知道。”

“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小七点点头道。

“看来还真的和杜姨娘有关。”

这个家伙，原来全是诈她的话啊！

“好了，今天继续讲故事。”

小七道。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些故事到底怎么来的？”

“不说了吗，是哪个啥，说书先生说的啊。”

“我不信。”

你鲁豫附体啊！黄依依心里吐槽了一句，嘴上道。

“爱信不信。”

小七看着黄依依，忽然有些严肃地道。

“黄依依，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