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通恍然想起，当日完颜洪烈去世之时，曾把身后事尽数相托这柳常在，他乃是完颜洪烈的幕僚，深得信任！

而此人还有一个隐秘身份，当初大儒兼宋国高官真德秀曾经悄悄告诉过周念通，言说此人与其是至交好友，来金国投入完颜洪烈麾下，乃是玩的无间道的戏码！

倒是想不到完颜洪烈死后，这柳常在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继续跟随杨康，为他办事，而且颇受敬重，竟然被杨康以师相称！

周念通一时惊为天人，作卧底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高人！

……

柳常在与杨康寒暄几句，便来到周念通面前，一躬到底：“周公子，当日在安阳曾有一面之缘，可还记得老朽？”

周念通笑道：“自是记得，柳先生到现在尚且在追随杨康，当真是赤胆忠心！”

这位大叔不过四十多岁模样，外表风度都不俗，标准的中年帅叔叔，却张口闭口以“老朽”自居，也不知是什么喜好！

“呵呵，周公子莫要说笑……这归途上遭遇老朽也有所听闻，还要多谢周公子出手保得我家公子平安！”

“哪里哪里，杨康怎么说也算是我结义兄弟……”二人在那边互相客气，心照不宣。

真德秀曾经跟周念通说过私下里可以找这柳常在沟通一番，而对方明显也知道周念通部分来意，二人眼下当着杨康面客气，却是彼此眼色递得飞快，之后说不得还得另找时间见面，宛如地下党接头。

嘿嘿，唯独瞒着杨大公子！

……

此刻那位李全首领终于是对爱妻呵护完毕，哈哈大笑着过来告罪，表示对周念通在归途出手护住杨妙真的感谢，以及几人来青州做客的欢迎。

客套一番，众人便进城。

城中如同周念通所想，干净整洁，百姓安康，在这乱世中，竟有一副世外桃源一般的兴旺气象，叫他啧啧称奇。

周念通为此恭维李全与杨妙真不但领军作战颇有谋略，这治理地方竟然也如此出色，叫人为之敬仰。

李全与杨妙真却有些支支吾吾，脸上泛红，相视尴尬而笑。

他们这般带兵之人，哪里懂什么民生之事，李全就是个粗鲁厮杀汉不提，就连杨妙真，说起来在明教中当过圣女，生平最爱也是舞刀弄枪，女红什么的都不怎么擅长，更别说治理民生了。

治下能有这般气象，还得归功于杨妙真内侄杨康，以及他带来的一众手下，尤其是那位柳常在柳先生，这内政能力简直飙出天际，还能帮他们制定行军打仗的战略战术！

说起来杨康是杨妙真亲口认的侄子，在红袄军中身份则是幕僚，而柳常在则算是幕僚的幕僚，既无官也无职，但实际上干的工作跟执政官、军师也差不多了……

这杨康来投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不但让他们治下地盘稳固，民生安康，甚至红袄军中，原本大大小小的山头也被各种手段打压下去，混乱关系逐一理清，内部变得铁板一块！

这红袄军属于农民起义军，自也逃不过历史上那些起义军的通病，其中之一便是军内权力不明，山头主义严重，思想也不统一。

结果现在这么一整顿，不但红袄军首领李全杨妙真的权力得到绝对加强，军队战斗了也提升了不是一点半点！

为此李全杨妙真夫妇颇为感激，杨妙真甚至想到自己儿子李璮年岁太小，兄长杨安儿并无子女，杨家也人丁单薄，动过立侄儿杨康为自己继承人的心思，当然这是后话了。

……

当晚李全吩咐安排酒饭住处，周念通三人受到款待，随即在这青州住下。

他找了机会与柳常在私下里会面，大致了解了杨康这一年来的动态。

去年完颜洪烈自杀前，便已经安排好杨康潜伏到山东的计划，只因当时红袄军便已经声势浩大，吸引了这位金国人杰的视线，并在死前做了最后一番谋划。

杨康依照他的安排，认祖归宗，与红袄军首领杨妙真搭上关系，成为了她认可的侄子。

完颜洪烈原本招揽的手下，除去一些墙头草离开外，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便化整为零，跟着潜伏起来，实际上仍在为杨康办事。

周念通询问，完颜洪烈如此安排，这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就为了杨康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柳常在一笑：当然不止如此！

完颜洪烈知道此时金国大厦将倾，从朝堂上着手基本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另辟蹊径。

蒙古人来势汹汹，反观金国人心浮动，底层百姓大部分为汉人，平日里受女真人欺压尚且不够，哪里会对这女真人建立的金国有几分支持拥护？

反倒是红袄军这等在金国高层眼中的反贼，在山东一带声望远比金国大军要高，更得民心！

因此，他才会安排杨康进红袄军，指望着他能利用自身条件，重新整合起民心军心，如果一切顺利，将会拉起比现在金国更强的力量，去反抗蒙古！

现如今，红袄军中杨康声望已经不低，山东不少区域已经听闻了这位杨公子的大名，赞其弃暗投明、文武双全、义气无双，又因为外形条件出色，竟有了一点国民偶像的感觉。

而那些手下的金国死忠，早就接到了完颜洪烈自杀前无条件辅佐杨康的命令，却认为小王爷乃是为了国家大义而不惜暂时舍弃金人身份，感动之余也是不遗余力支持他。

原本杨康同时拥有金国小王爷与汉家血脉的双重身份本是一个劣势，如此一来却转变成了优势！

取得这个局面，接下来就算杨康没能把红袄军掌握在手中，他想要另拉起一支大军与蒙古对抗，只怕也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周念通表情完全是懵的。

早在当初与洪七公、黄药师谋划，甚至与那真德秀商讨时，他们便认为，这杨康的身份大有文章可做。

其即是汉人血脉，又是金国皇室宗室的身份，如果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在金国灭亡后，作为汉人与女真人之间的桥梁，统合金国残余的力量抵抗蒙古，从而叫蒙古大军到时候分不出精力来全力攻宋。

却没想到，完颜洪烈计划得比他们还早，这杨康做的也比他们想的还要好！

有些怀疑人生的周念通表示你们做得太棒了，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柳常在则表示周公子客气，全靠大家给面子！现下进展一切顺利，之后还希望对他家杨公子的事业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