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鲁有脚等人便被安排了住处，本来按照这老乞丐想法，他乃是污衣派首脑，讲究事事都要像个真正乞丐那般行事，吃饭只吃别人吃剩的，睡觉只在街头店面屋檐下。

只是周念通却是劝住了他，说起来这次来山东乃是公干，又不是来乞讨的，何必那么死板？

——就算是丐帮，这出差也得有个基本的吃住保障吧？

当晚，周念通又悄悄约了鲁有脚出去喝酒，乘机询问他，你这跟着郭靖黄蓉一同跑了一趟西域，可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起了误会？

没办法，小黄蓉根本就不愿意去提在西域发生了什么，周念通不想逼迫她，也只能从鲁有脚这边侧面打听了……

这大哥当的，真不容易……

周念通还真问对人了，这鲁有脚一路跟随，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据他所言，这郭靖跟着蒙古大军一路西征，开始时郭靖确实按照周念通当初叮嘱的那样，凡事不出头，平日里除了观察蒙古军队的精锐作战、暗地里印证从武穆遗书上学来的用兵之法外，就是守在他安答兄弟拖雷身边，安安心心当一个保安队长。

那拖雷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第四子，自身也并不以武力见长，因此这一路西征基本上只是指挥调度军队，并不上阵厮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蒙古大军出征数千里，都打了好几个月了，郭靖手上尚且没有沾过血！

原着中郭靖率领大军作为前锋，依靠武穆遗书练兵，一路披荆斩棘大破敌军，实际上以蒙古兵的精锐与彪悍，便是没有他出手，花刺子模的军队又怎么挡得住？

或许进攻势头稍弱些，但照样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花剌子模的名城撒麻尔罕！

哪知等打到了这里，却是真正遇上了难啃的硬骨头，便如原着一般，那撒麻尔罕背靠一座雪峰，极其坚固，易守难攻，蒙古大军攻击多日，死伤惨重，连成吉思汗的孙子都死了几个，都无法攻下这座坚城。

说到这里鲁有脚极是感慨：“周公子，老乞丐我走南闯北，自认为也是极有见识的了，却也没见到如此惨烈景象！那撒麻尔罕城，从城头到城基方圆数里，可都是被鲜血染了个遍，连土地都是红的！”

周念通默然，这战争就是如此惨烈，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西征的蒙古大军也就数十万，几乎是整个蒙古八成的兵力了，难道真在撒麻尔罕城碰了个头破血流，连方圆数里的土地都染红了？

这得死多少人？

见周念通为之咋舌，鲁有脚又补充道：“蒙古大军当然死伤惨重，但更惨重的，是当地百姓！”

原来蒙古大军久攻不下撒麻尔罕，被惹急了，便祭起了他们以往攻城的法宝，乃是一个极为野蛮的法子，便是驱赶当地百姓攻城，以他们的性命当炮灰！

“驱赶百姓攻城？他们竟然如此！”周念通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声道。

不过看着鲁有脚一脸苦笑，他自己也觉得无力，慢慢坐了下来。

对啊，蒙古人有什么不敢，别说是遥远的花刺子模，未来攻打金国、大宋之时，这种事干得还少吗？

战争本是军队的事情，手无寸铁的百姓应当远离，可惜自古至今，这都只是妄想，战争中受创最深的永远是百姓！

被战火波及，被乱兵劫掠甚至杀死，被抢走最后一点糊口的食物，这北上的一路上，周念通已经见了不少，但是这百姓被驱赶着攻城送死，却还是头一次亲耳听闻。

此举对于进攻方来说确实很占便宜，可以减少自己的损失，增大敌人的消耗，还能大大打击对方守城士卒的士气。

只是如此实在太过伤天和、绝人性，中原之人饱受孔孟之道熏陶，又畏惧史笔如刀，除了历史上少数几个暴君人屠，很少有人敢这么做，但是那些野蛮的外族人可没那么多忌讳，比较近的便是金兵灭北宋之时，就干过不少。

而今蒙古人手中，又再次出现了此等惨事……

周念通有些愣神，视线放在鲁有脚身上，见他的脸色也是难看，显然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将来蒙古南下之时，若是还用这一招，又该如何抵挡？

……

“郭官人看到那些花刺子模的百姓携儿带女，被蒙古军卒用刀枪逼迫着攻城，一路上哭声震天，大受震撼。”

“他不忍心见此情景，于是求见成吉思汗，恳求他下令停止这般残忍之事。”

鲁有脚说到这里，周念通一把捂住脸，无力道：“结果呢？郭靖是不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周公子说的没错，那成吉思汗勃然大怒，若非拖雷王子与华筝公主求情，险些当场下令把郭官人给砍了……即使如此，他还是令卫兵重责了郭官人八十棍，打得他皮开肉绽，在铺上躺了一天，叫少帮主也跟着伤心哭了许久……”

“……”兄弟，苦了你了……

“后来……”鲁有脚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郭官人是个执拗的，伤势刚一好转便又去恳求成吉思汗，结果自然又换来一顿军棍……”

“到得再后来，那成吉思汗根本便不见他了，一旦郭官人求见，便命令卫兵赏一顿军棍，赶走了事！”

“……”周念通嘴角抽动，简直无话可说。

鲁有脚说到这里，忽然开口问道：“周公子，听闻郭官人练的一门高深内功，唤作九阳神功，是你传授他的？”

“是的，怎么了？”周念通没想到鲁有脚忽然岔开话题，愣了一下道。

“没什么，老乞丐就是感慨一下，那门神功当真神奇得很，郭官人每日挨军棍，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造成的伤势越来越轻，反倒是那执行军法的士卒，手臂被反震得不轻……到最后，郭官人竟然因祸得福，将那门九阳神功练到了大成境界，据说在那一刻，打在他身上的胳膊粗的数根军棍当场被震成了好几截……”

“……”周念通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原来还可以这样！

想他自己九阳神功大成，是挨了裘千仞一顿铁掌，那铁掌打在身上起到了按摩的作用，助他将全身各处玄关一一冲破，机缘巧合下方才练成；

想不到这郭靖更进一步，竟是靠着成吉思汗的军棍，同样将九阳神功推到大成境界！

这九阳神功是不是该起个别名，叫挨揍神功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