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老爷子耸了耸肩，从篮子里抽出一根绿油油的黄瓜，咔嚓一声折成两截，一截递给苏行，自己又大口咬了起来，“在这个世界的四千年前，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已经开始探寻这个世界的源头了。毕竟像我们这样的生命，已经站在了已知力量体系的顶点，想要再进一步也没什么可能了。而这个世界诡异的外层空间也让我们很难像彼世的人们那样进行外太空探索。”

一脸遗憾的神农氏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起码二十来斤重的精装本，“这伏羲大兄所编撰的时间与空间理论总集里头就有提到我们几个当年搭伙出去探索黑渊的记录，也就是在那里，我们才真正下定决心要在凡世推行全民教育，让所有人都能够投入到这一项伟大的工作中来。”

苏行咬了一口黄瓜，脆生生的，还带着一种极为素雅的冰凉香味。他抓抓团子，开口问道：“那么，您都找到了些什么呢？”

“这是个好问题！”老爷子乐了，他把黄瓜往桌上一放，“我跟你说啊，自从我们参考了彼世的发展进程之后，这几千年来所发生的改变那是数不胜数啊！”

“虽说你也知道，咱们这个世界的起源问题本来就是一堆，想当初那上万年的时间，我们这些家伙在某种程度上都还是按照着从诞生时起就铭刻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信息而行动。”说着，老爷子叹了口气，“除了没有开天辟地之外，什么紫霄传道，巫妖大战，封神演义，西游取经，当年可都是一件件一桩桩的照着那个所谓的‘历史’运行了下来。不过还好，咱们这群人里头出了个风里希，把无形禁锢着我们的那种‘惯『性』’给砸的粉碎，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脱离了这种‘惯『性』’，或者说是‘命运’，我们也就开始了大踏步的发展。特别是在三千年，大约是彼世的三十年前，伏羲大兄更是提出了‘构建在天庭领导下的高魔高科先进型理想社会生态结构’的方案，在这个方案框架下，我们充分利用自身长处，开始了对凡世与大小洞天福地的大规模改造。”

苏行听的目瞪口呆，这些个老资历的神明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么一群智勇双全，又各有超凡伟力，手底下能人众多，还虚心接受外来知识的神明，所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他简直无法想象。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大小洞天福地，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空间，再加上从凡世抠出来的那些灵地，最终被我们组成了这个面积堪比彼世的世界岛，同时自然环境被设置的极为完美的天庭神域。”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苏行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实在是这些个大神的动作太过夸张了，相比之下，自己在现实世界的那些动作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嗨呀，这人老了就是容易话多。”老爷子一拍额头，“这两篮子菜都是在我的试验田里头新采的，味道特别好，而且还植入了多种能够让生命体感觉到幸福的特殊基因，哪怕你是个能量生命，也能够从这里头品味到不一样的人生。送给你了！”

说着，他又好奇的问道：“我看你身上携带的神『性』领域和流『露』出的原始气息中并没有什么扶桑高天原那一块的味道，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的？”

苏行微微一笑，有所保留地大略和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赢得了老爷子的几声小小惊叹。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胆子还真是有够大的。那个尚在孕育中的异域神明我倒也有所耳闻，因为那是这段时间里唯一一个有很大希望能够登临神位的，倒也是确实引来了不少有心人，没想到最后居然成全了你这个胆大的。”说着，他连连摇头，“高天原的那些个神群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连一个稍微有些担待的都没有。看来那几个主神被打死之后，他们果然还没缓过劲来啊。”

苏行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果当时有哪怕一个胆大的神明敢于将自己的力量于第一时间降临在信标上，他就不可能有这么轻松自在的将源点胚胎吞噬，并借此踏入完整的神域。

“好啦，今天就先说到这儿！”老爷子侧耳听了一会儿，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盒子，“这是给你的新员工福利大礼包，如果想要找我聊天的话，可以用配发的‘河洛’七型专用随身终端上的内置聊天软件，好友都已经替你加好了。”

目送着老爷子一步迈出，消失在一团稀薄的雾气中，苏行背后的冷汗终于流下来五六滴。

团子抖抖索索的开口道：“你居然和一个主神级的超级强者说了这么久话，这真是……”他纠结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缩成一个球，安安静静的呆在苏行面前一动不动。这个世界太危险，随便逛个街居然都会遇到这种四星史诗甚至是五星往上的恐怖存在，他还是安静的做一个好球比较安全。

“你也别担心，”苏行安慰了这家伙一句，“他肯来见我们，就说明我们已经通过了各种审查，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他暗自苦笑一声，不过这个审查的过程倒是实在有些可怕。自家那个一向欺软怕硬的数据面板这次可真是被吓惨了，从它刚刚提供的最新消息提示上看，就在与神农氏老爷子交谈的这段时间里，至少有超过一百五十种他根本没有察觉的扫描仪器和来自十几个超级强者的精神视线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这一具从原始混沌中重新诞生出的身体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没直接上刀子解剖了，不对，应该说已经做了比解剖更夸张的检查。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愤懑之意，毕竟这些大佬们事后也还都是有和他好好打了招呼的。不过你们这十几个大天帝到底是有多无聊啊！居然组团来围观他这么一个小字辈！

“这还真是……”苏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这些个大天帝里头有着伏羲女娲这等神话传说中的先天神圣，也有着三皇五帝这样的远古王者，虽说他们的出现折算成现实世界最多也不过是七十年左右，可是这种奇妙的错『乱』感让苏行真心是难以言喻。

他们既是虚幻的，却也是真实存在着的，是带领着这片大地上亿兆生灵披荆斩棘筚路蓝缕，走上文明之路的领路人；他们不再是书本上那干巴巴的一行行文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甚至能够改天换地的强大生命。

这让苏行相当矛盾。或者说，他在心底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拒绝承认现实。

团子似乎看出了苏行心中所想，他伸出一根触手，轻轻点在苏行手背，用一种知心大叔的语气说道：“你并不需要想太多，难道现在的你还会是假的吗？你可以把这个世界的早期历史当做是现实地球的一个备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两者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已。这一点也不值得惊讶。”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很多年前，我的一个学生在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由来之后，也遇到了和你差不多的问题，只不过他是对自我存在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不过在经过我的教育之后，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无病呻『吟』与自寻烦恼。”

“那个学生是谁？”

“啊，大概你也有听说过她的名字，海姆冥界的主人，掌管死亡的女神，海拉。”

苏行微愣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对，像这种整天和生命与死亡打交道的，确实很容易对自我啦、存在啦、起源啦这一类的问题进行深入思考，如果再加上一个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确实会出现各种精神问题。